小胖子一走,排列的本就不算整齐的队伍登时糟乱起来。
有两个刚入学便攀上交情的小子也跟着蠢蠢欲动,却被伴读拉住了,密语几声,勉强留了下来。
不过脸上嘛,都是不情不愿。
陈故一直在笑,并不在意。
这些人军训之后能留下一半,陈故都觉得满意至极。
郑玄的弟子,被派来担任文字开蒙的周阁,轻声道:
“功曹,怎么还要做军训啊?!知道些人不是被当做士子培养么?!”
陈故笑道:
“强健体魄才是一切的根本,呵呵,君子六艺虽然不能完全生搬硬套,但哪一天,朝堂之上争吵起来的时候,体力好总要占上一些便宜不是?!哈哈……”
周阁忍俊不禁,摇头失笑。
“好了,莫要管这些娃娃了,这半个月,学院里只出不进,告诉学院外的家长、奴仆们,学校里衣食住行都全了,从现在开始,半个月之内他们见不到自家孩子。
当然,中途退学的不在此列。”
陈故转身回到“教室宿舍”,悠悠然泡茶冲饮起来。
学院里早划分好了区域,小学部以及未来的中学部还有郑玄所在的教研部,都被围墙分割开来。
教研部与“教室宿舍”就在中间,将小学、中学分割开来。
当然,现在的中学还没有学生。
在教研部的后方,还有一片空地,这里是大学所在。不过,此时还未搭建房屋,此地还是一大片空地。
陈故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将这片空地暂时规划为农田,种植上所有能搜集到的瓜果蔬菜。
当然,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这片土地上所需要的浇水施肥捉虫除草,一定会由学生们来完成!
教研部里,郑玄听着弟子禀报招生状况,听到陈故撇下这些学生不管,不但自己去悠哉悠哉品茶,而且还用亲兵组织孩子们军训之时,不由含笑抚须:
“下马威啊,呵呵,看看能筛出几个好苗子来么。”
“先生,难道陈功曹不怕将这些孩子全都吓怕了么?!”
郑玄弟子问道。
郑玄笑道:
“若这点苦头都吃不了,留下又有何用?!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先贤之言如雷贯耳,一刻不敢或忘。”
“弟子明白了。”
那弟子微微冒汗,躬身施礼,退下去,专心修书起来。
“第二排第三个,出列!”
陈余一声大喝,吓得几个胆小的孩子一个激灵,扁着嘴,眼中含泪。
“我、我么……”
一个面白微胖的小胖子迟疑的出列而来。
“队列中不可私相言语,这条规矩某讲过没有?!”
“讲、讲过……”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说话?!”
“我、我饿了,想要寻点点心……”
小胖子虽然语气柔弱,但说的理所当然,丝毫没有错了的意思,
“某在家中,此时应该有些点心的……”
陈余挑了挑眉,“嘿”的一声冷笑:
“你还当这里是家里呢?!呵呵,家里人可会罚你?!”
“不会!”
“但这里会。”
陈余冷笑道:
“罚你跑圈去吧,念在你是初犯,又年纪弱小,便先罚你两圈吧。”
这个操场大约有三十亩左右,跑一圈大约有后世的五百米左右,大约正好是现在的二里地。
对于这个年仅八岁的小胖子来说,两圈实在是个不小的难题。
小胖子脸色一紧,一见陈余拉下脸来,心底有些怕了,连忙招呼道:
“杜小七,你来待我受罚!”
说罢,小胖子背着手溜达到了一旁。
队列中一个黑黝黝的孩子战了出来,二话不说,便要开跑。
陈余嘿嘿一笑,伸手将那杜小七拽住,同时一步跨出,来到小胖子身边,一把提起他来,拎到自己身前,狞笑道:
“怎么?!你以为我与那些夫子一样,会让你的伴读替你受罚?!呵呵,在某这里,不管你是世家子弟,还是平民百姓,全都一视同仁!
嘿,你犯了错,罚的便是你,与你的伴读何干?!”
小胖子惊呆了,楞楞道:
“啊?!他是我的伴读,我家花钱雇来的,怎么不能待我受罚?!”
“呵呵,这些某家不管,某家只看见你犯了错,自然罚的便是你!
你们记住,”
陈余冷下脸来,冷笑一声,道:
“这半月的军训期间,你们在某家这里都是一般身份,绝无上下之分!
那些打算让伴读受过的,某决然不许!
呵呵,再有犯错让伴读替罚的,惩罚加倍!听见了么!”
陈余眼中冒着精光,浑身一股暴虐的气势,那股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勇煞气宛如实质!
一种孩子噤若寒蝉,纷纷吓得牙齿打颤!
小胖子更是抖了起来,满脸惊骇。
那杜小七脸色一白,暗中咬了咬牙,转身躬身一礼,道:
“教官……先生,小七无意打破先生立得规矩,但法理不外乎人情,小七是作为乔冠的伴读进的书院,既然书院规矩里没有阻拦学子带伴读,那伴读便应该有伴读的样子。
不能代主家受过,我便不再是伴读,不是伴读,我便不应该能进书院。
而且,自古以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受了乔家银钱,便应该尽职尽责,如果不能起到伴读的作用,我也无颜再在书院待下去了。
还请教官先生体谅一二。”
陈余眯着眼看着眼前的杜小七,脸上古井不波,眼中闪过莫名的意味:
“某刚说了,在某这里,没有身份差别。”
杜小七深躬于地,口中道:
“小七虽然愚昧,也知道礼义廉耻。既然受雇于人,便绝不可不忠人之事,望先生体谅。”
陈余眯着眼看了杜小七半晌,忽然展颜一笑,道:
“既然如此,那某便要加罚了。”
杜小七不曾言语,依旧躬身施礼。
“便罚五圈吧。一刻钟之后,完成了入队而来,完不成,加罚一圈。”
杜小七施了一礼,当即紧了紧衣服,埋头跑了起来。
五圈,十里,两千五百米。
十五分钟跑两千五百米,对于孩子来说,几乎不可能完成。
陈故远远的看着操场上埋头奔跑的孩子,总觉得在他强忍着泪水的眼中,一定还有别人想象不到的坚毅。
“嘿,好苗子。”
陈故眯着眼,一下一下拿扇骨敲着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