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游缴,流民……怎么个招募法儿?”
众人对视一眼,齐齐问向陈故。
陈故便道:
“前些日子进城,见城外流民不少,但朝廷的赈济不足,就那么一点的粮食,熬成粥喝上一碗,勉强能吊住命罢了。
这些流民也是大汉子民,若是我们想个办法把他们招募过来,甚至安排到乡里之间,重新定下户口,分发土地,令其种植谋生,这样一来,我们不但有了防守力量,还能填补人员流失的空洞!”
“陈游缴……此言大善!”
乡老之一当先点头认可。
“法子是挺好,可这招募流民需要用的钱粮可不少啊!”
“钱粮用度还是其次,主要是流民身份如何确定?怎么移籍落户?”
众人有附和的,有担忧的,不一而足。
陈故心中咯噔一下,不由升起一丝担心。
来到这个世界最怕的其实就是“追根溯源”了。
汉承秦制,户籍制度逐渐更加完善,对于申报户口、迁徙户口等都有明确的规定,对于无故离开本身辖地的人也会有相应的处罚。
如果真追究起来,陈故的户籍登记资料可都是一片空白啊,到时候自己怎么解释?!
“呵呵,乡老言之有理,但此一时彼一时啊!”
李啬夫苦笑道,
“若是以前天下太平的时候,先不说有没有这么多的流民,就是有,也能给原户籍行文问个清楚。若是藏有什么匪类恶徒,也能审个明白……
现在么,自从闹黄巾开始,青州大大小小的郡县,各个乡里,那还有全乎的?据说北海、东莱等地,全乡都从了黄巾的也大有所在!几十上百万的人成为‘无名数’的流民,户籍文簿早就散失亡佚了,哪里能对照的出来?!
就拿目前广县城外的几千流民来说,天南海北哪里都有,如今道路不通,怎么确认其事?”
李廷叹了口气,
“还不是走到哪里算哪里之民……”
众人一阵默然,陈故心中一块大石却落下地来。
“可这流民,我们怎么招啊,什么名义?怎么安排……”
“……这倒是,无故招收这么多流民,别被打上叛乱造反的印子才好……”
众人七嘴八舌说道。
李廷皱眉听着,等众人渐渐收声之后,便对陈故道:
“陈游缴,既然你提议招收流民,可有解决办法嘛?”
陈故刚才也听得明白,因此此时心中也有定案,再加上终于不必担心有人再查自己出身了,心中放松下来,人也大胆了许多:
“说来说去,一个是名义问题,一个是钱粮用度问题。
名义么,我等可以请蔡明庭决断。蔡明庭有安境保民的职责,也有征税收赋的权利,况且本县户籍人口流散入了兖州的不知有多少,难道还能去找曹兖州去要人口么?!”
“陈游缴所言极是!”
李廷大喜道。
陈故一笑,随即又道:
“既然有曹兖州旧事在前,我等循例而行也不算逾制。依我的意思,城外暂时流民只有两三千,这些人口我们乡里都收了也未尝不可,只消县里拨发些钱粮物资能让这些人过上数月就好。”
“只怕县里也拿不出这么多物资吧……”
“县里也没钱粮么,便借贷!”
陈故眯着眼,看向李廷:
“李啬夫宗族里钱粮不缺,在座诸位都是如此。假若由诸位家族借出钱粮来,秋收之后还上粮食,缴纳些利息……
到时候流民得以存活,县里也有嘉奖,族中落得个实惠,各位治下也终于有人可治了……
数全齐美,何乐而不为?”
李廷鼓掌大笑:
“陈游缴不愧是读过书的士子,头脑就是好用!某这就与族中商量一番,再把这个方法报给蔡明庭,此事若成,陈游缴有大恩德于这些流民啊!”
陈故摇头轻叹:
“如果因此能多活些人,也算为大汉续一口气吧。至于恩德,参与此事的人都有功德,某不敢居功。”
众人定下方法来,便各自活动开了,各自回宗族汇报,又彼此沟通商议出资几何、利息多少,各方面几乎都敲定了,才派人与蔡明庭禀报。
他们并不怕蔡朗这个县令不同意,事实上这个事对蔡朗来说正是一条政绩,他甚至还得感谢乡绅豪富们愿意帮助他完成这条政绩。
事实上也是如此,蔡朗宴请了广县各大豪族,感谢他们为广县的安稳乃至青州、大汉的安稳做出的贡献,而后愿意替他们族中子弟向国相推荐。
等到具体施行办法传达到乡里之时,已经到了开春耕的时候了。
水东乡作为提议之人,分到了六百多人口。
虽然多有老弱,但总归是人多了不是?!
而后世家豪族的支援也就到位了,种子,农具,一切春耕需要的东西都迅速送到田间地头。
而这些流民,此时也都感激涕零。
不到万不得已,老百姓怎么愿意背井离乡?既然已经成为流民,多半都是在原籍没办法活下去了,如今有个好官愿意收留他们,还借给种子农具,最起码的,饿不死了。
能活命谁愿意去死?尤其对于这些连黄巾都不收的人们来说。
水东里得到了五十八户二百多人口。
虽然离“百户为里”还有些差距,但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很好的情况了。
由于原来里长也随了黄巾而去后,一直也未重新选任新里长,但如今户口多了,便要重新选出新的里长来了。
最终,经水东里原住民一致推荐,陈故被任命为水东里新的里长。
而流民的落户工作开展下来,陈故也趁机把自家的户籍确定在水东里,从现在开始,终于彻底不用担心户籍的问题了。
组织人手将原有的破败的房子翻修一下分给新来的“村民”,又请严老丈、老胡叔合作打造了好几架曲辕犁,之后便开始了繁忙的春耕。
当然,间歇下来还要给“新村民”登记造册,并且挑选乡勇组织训练,所以,陈故几乎是要忙的脚不沾地一般。
这也让严老丈很是担忧。
要知道新来的这些“邻里”中可不乏年岁不大的寡妇,作为吃过见过的主儿,那一个个盯着陈故的小眼神儿可热的很,要不是实在抓不住他,估计她们都有用强的心!
“呸!不嫌害臊!”
严老丈暗自鄙夷,但心里着实警铃大作,
“咳,得早日把婚事定下来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