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溪溪嘿嘿一笑,一双眼珠子转了一圈,见这院子里只有太夫人的几个亲信在,这才开口。
“我花银子买通了送菜的大娘,假装是她家的孙女,跟着一起进来的。”
说着,朱溪溪掏出一块帕子,用力在脸上擦了擦,很快,帕子就变成灰黄灰黄的。
太夫人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嗔怪地看着她。
“京城现在这般危险,你一个小丫头,犯不着冒险。”
说话间,太夫人朝她招了招手,把人带进了屋。
朱溪溪迅速进了门,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把岳翛现在的情况说了一遍。
太夫人听到岳翛受了伤,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紧接着听到岳翛现在无事,这一颗心,又放了回去。
“多亏了你家大郎了啊!要不然……”
太夫人语气哽咽,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能在府里安稳而坐,不曾慌乱,最大的原因就是知道岳翛在外面,没有被抓住。
“太夫人,趁现在外头的警备松懈,我带您和岳翛的娘逃出去吧!”
朱溪溪凑了过来,低声说道。
谁知,太夫人却摇了摇头。
“就算我们暂时逃了,又能逃到哪里去?”太夫人缓慢却又坚定地说着,“看那二皇子行事,手段狠辣、心思深沉,但因立身不正,所以极要脸面。只要我还在一日,他就不敢拿还山怎样!”
“可若是我们逃了,那他可就有正大光明的理由抓捕还山了。”
朱溪溪一愣,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我没想到这些!那该怎么办?太夫人能有办法吗?”
太夫人轻笑一声,目光悠然看向门外。
“其实,固安侯和二皇子想要什么,我很清楚。他们能掌控禁军,却无法调动边军。大盛朝的边军,那可都是真刀实枪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绝非皇城脚下的软脚虾侍卫能比。他们要的,无非就是兵权。”
朱溪溪听到太夫人把禁军比作软脚虾,下意识脖子一缩。
太夫人这豪气干云的架势,就像真的上过战场一样啊!
朱溪溪心中吐槽了一句,紧接着定了定神,问道。
“可是岳家的兵权不是交出去了吗?”
“是啊!可是他们不信啊!”太夫人挑眉,长袖一甩,坐了下来,突然话语一转,“你们去过大兴别院了?”
朱溪溪点点头,突然表情一僵,想到了岳翛提过的军中名单,心猛地一跳。
“太夫人,那名单!”
“那名单,还山拿到手了?”太夫人语气波澜不惊。
朱溪溪面露焦急之色:“岳翛和我们一起进京,现在正在我大伯家等消息呢!不行!我得赶紧回去告诉他。”
话还未说完,朱溪溪跳起来,一个箭步就要冲向门外。
却不料,被太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
“别急,等着。”
太夫人淡然的眼神,让朱溪溪一点点冷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在朱家大房的小院中,一向热闹喧嚣的巷子里,此刻却静谧无声。
就在方才,一波人马突然凭空出现,将这座小小的院子团团围住。
这些人穿着同样的制式衣袍,腰挎宝刀,个个凶神恶煞,杀气四溢。
为首的一人,穿着大红麒麟服,眉眼飞扬,嚣张至极。
他高坐在马背上,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扉,突然朗声开口。
“岳翛,念在你我相识一场,我给你半炷香时间,你自己出来吧!若不然,就休怪我这群兄弟们刀剑无眼了!”
门内,朱老爷子和朱大郎等人手持着砍刀和柴刀,神情肃然地挡在岳翛身前。
岳翛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神情先是一变,很快就恢复如初。
“朱爷爷,大郎,开门。”
朱老爷子满脸的不赞同,可见岳翛神情坚定,只得走上前,打开了重重防守的大门。
门一打开,岳翛就看到了那一身红衣之人。
“杨重,我没想到,一进京,第一个追来的会是你。”
岳翛抬起头,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中毫无惧色, 与杨重四目相对。
“识时务者为俊杰,从前坐在那龙椅上的是陛下,我便听从陛下之命。可陛下如今已经身故,二殿下是继位之君,我自然就听二殿下的。忠谁不是忠呢?”
杨重收回了目光,慢条斯理地说道。
岳翛冷哼一声,撇开头,不去看他。
“小侯爷,我们爷儿几个护着你,杀出去!”
朱老爷子眉目间杀气毕露,握紧了砍刀,低声道。
岳翛安抚地摆摆手:“朱爷爷不必如此,杨重与我是旧相识,我祖母对他们杨家有恩,他不会对我怎样的。”
他说着话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故意让周围所有人都能听到。
朱老爷子却不信。
这杨重可是金吾卫指挥使,原本是已故圣上的亲信,可如今二皇子上位,他的地位却不变,这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岳家军都消失十多年了,居然还有人对你这么忠心耿耿。”
杨重啧了一声,看向朱老爷子等人,眼睛微微眯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岳翛一抚袖子,淡然开口。
“说吧!你想要什么?”
“你说呢?”
杨重挑眉反问。
岳翛心中苦笑。
难怪之前进城那么容易,原来是想瓮中捉鳖,故意放松警戒,想叫我自投罗网。
固安侯也好,二皇子也好,想要的东西,都只有一样!
兵权!
岳翛手收在袖子里的猛然握紧。
就在这时,巷子外传来了阵阵马蹄声,似乎又另一拨人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杨重眼底光芒微微一闪,开口催促。
“赶紧的,时间不等人,若是迟了,你祖母和你亲娘会有如何下场,就难说了。”
这句话,一下子掐到了岳翛的软肋。
他猛然抬起头,眼中喷出怒火,恨意勃发。
“你敢动我祖母和我娘?”
“就算我不插手,有的是人想讨好那位。”杨重沉声说道。
这一次,岳翛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长长吐出一口气,岳翛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眼底已经是清明一片。
纷乱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似乎随时都会冲进来。
岳翛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绢帛,甩了出去。
“名单,拿去!”
杨重伸手一捞,将那卷绢帛接住,面露欣喜之色。
“我只有一个要求,放了我祖母和我娘!”
杨重将绢帛收好,笑呵呵地说:“这个我可不敢保证,不过,我可以向新君提一提。”
岳翛冷然的目光看向他。
“下次见面,你我不再是朋友,只会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