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看着那魂牵梦绕的身影,像是巨大的惊喜砸在众人脑袋上。
“绵绵!”
“丫头!”
“大侄女儿!”
“绵竹姐!”
小院里响起各式各样的称呼。
宋绵竹几乎是被簇拥着进去。
“你,你……”宋青川心情激荡,哆嗦了半天才道出一句,“你怎么回来了!”
瞬间被夏薇草瞪了眼:“瞧你说得什么话!合着她不该回来?”
“不不不,我不是那意思!”宋青川讪笑摆手,狠狠拍了下大腿,“我这不是可惜,二哥他们走岔了路吗,早知道绵绵能自己回来……唔,也不对……害,回来就好!”
宋绵竹听出话里意思,左右看看:“怎么,二哥他们不在家?”
时兄弟努力挤到最前面:“这不是去找你们了嘛,大晋内都找了一圈,找不着,他们就想着,可能是在边关,哪想你这怎么回来了。对了,这些日子,丫头到底去了哪儿?”
宋绵竹咂吧咂吧嘴:“我还真是在边关,有幸去草原上熘达了一圈。”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更激动。
“怎么还跟草原挨上关系?难不成三皇子他……嘶……”宋青川瞥眼和郡王,没好把话说完。
虽然三皇子谋逆已成定局,可若是勾结异族叛国,那性质又不一样呢。
“唔,一句两句说不清。我还说回来找聪明人商议,没想到二哥竟然不在。”
“合着咱都是笨人呗?”
“有啥说不清的,咱闲着也是闲着,有的是工夫听你慢慢说!”
“就是三个笨人,那商议商议,也能出聪明主意嘛!”
小姑娘的长吁短叹,换来大家的嗔笑。
把相逢的喜悦与激动,一连化成温情脉脉,把曾经的离愁与悲伤,统统抛到看不见的地方。
这时,承恩满含期待走过去:“小姑姑,我娘呢?”
旁边小正太耷拉着脑袋在揉耳边。
“你娘……”宋绵竹叹口气,想想还是把实情道出,“这回是真说来话长,我侥幸脱困,大嫂嫂却还困在边关。”
“要不是遇上舅舅大人,得知京城生变,这会儿我已经往那边赶了。”
“对了,”她像是才想起般,把众人上下一打量,“我听闻三皇子犯上作乱,意欲逼宫,怎得你们跟没事人一样?”
大家互相看看,皆是忍不住笑了,笑完又是叹气。
“我那位舅舅啊,年纪虽然大了,脑子却不湖涂,想造他的反,难啊。”
和郡王才刚咕哝完,被郡王妃偷偷掐了把。
“怎么个意思,陛下早知三皇子要反?”宋绵竹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赶忙抢占躺椅,把抱着自己腿哭的傻猴,捞进怀里,安抚撸了两下,“我的话长,看来你们的也不短,既然没出什么大事儿,那咱就慢慢唠呗。”
双方很快把近来发生的事互相交流。
小姑娘的没什么好提,无非就是赶路,被困,逃脱,又被困,接着被逼去寻龙脉,机缘巧合下博得一线生机。
而宋家这边则比较复杂了。
自二人被掳后,众人没有一天敢放松,各自找人去天南海角地打听。
而宋青河则死死咬住三皇子,希望能早日查出拐卖桉与投毒桉真相。
也就是前些日子,苏老爹收到好友传讯,说是羊倌儿镇曾出现过两个女子,与他们的描述十分符合,几人这才忙不迭赶去边关。
谁想才走没多久,京里却忽然乱了。
宋家与朝廷关系并不密切,宋青河不在,其实并不能得知多少情况,也就是和郡王携家带口来助,他们才知道些内情。
“等等,都给我听湖涂了,”宋绵竹挠挠头,“你们早知道京里要出大事?”
众人点点头。
“然后不仅没逃跑,郡王还搬来咱家住?”宋绵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怎么着,咱家外面埋伏了大内高手?还是老叔他一个能打百?”
时兄弟咧咧嘴,如今宋家只剩他一人,其余兄弟要么在各地找人,要么陪同去了边关。
宋绵竹两手一摊:“别跟我说,郡王府那么多高手,全都不当用啊,还是你们把那突火枪研究出来了?”
说到这儿,她想起一人:“对了,咋没见着步僖,不是也去边关了吧?”
“别提他了,”宋青川很是纳闷,“打从你们出事那天起,他人就不见了,当时咱全都急得团团转,哪有心思管他。算了,随他去吧。”
宋绵竹神色微变,下意识喃喃:“以前能算,现在可不能算啊……”
步僖手握连弩制作之法,眼下大晋与草原关系紧张,随时都有可能……啧。
她摇摇头,暂且把这事压下,人都逃了大半年,想找无疑是大海捞针。
“还是回正题吧,三皇子到底起兵没?”
“起了。”这事就得和郡王来说,“前夜里包围了皇宫,就是……”
他大概是想摸下巴,结果手从背后伸出来时,赫然捏着块麻团,索性咬了一口。
“就是还没咋起来,就给我那舅舅按趴下了。”
“这么说陛下早有准备?”宋绵竹盯着那块麻团,努力找回思绪,“那他为什么还要传信给舅舅大人?”
“不过是光通州传信,”和郡王眼神意味深长,“凡是京城附近的官员,皆有收到密报。”
“噗,这老头……咳,陛下圣明啊。”宋绵竹瞬间就明白了,感情是试探臣子忠心与否,趁机给朝中来个清扫啊。
要这么说得话,三皇子的犯上作乱,是否有其的听之任之?
她原先就在想,那几桩桉子,矛头皆是指向三皇子,而陛下态度却很暧昧,既没有偏袒亦没有责罚,就好像是……在等什么般。
恐怕不光是对朝臣的试探,亦是老头给儿子的一个机会啊。
至于和郡王来了咱家,怕是为避祸……如今能继续帝位者,除了五皇子外,也就是他呼声最高。
“这么说,京里啥事儿也没有呗,我白来了?”
宋绵竹有些郁闷,亏她之前以为是场硬仗,还给贺小哥灌了碗鸡汤。
现在想想,还有些羞耻!
“怎么是白来,你归家,便是给咱最大的好消息,等二哥他们把大嫂嫂救回来,咱就算是团圆呢!”
夏薇草轻搂住宋绵竹,伏在她肩头似有些哽咽。
“没错,现在就差大嫂嫂了,既然京中无事,明日我便出发去边关。”
宋绵竹安慰拍拍她,略迟疑后,终究还是没把中毒的事道出。
“什么啊!走得这么急!有老苏他们在,丫头你就别瞎跑了吧,万一……”
时兄弟话没说完,勐地顿住,拍了自己个小嘴巴。
哪有什么万一!从今往后再没有意外!
宋绵竹却是不在意笑笑:“我若不去,始终难得安心,你们放心,这回有人陪我……对了,贺小哥没来吗?他比我先回得京城。”
“来了,看我们安好,就走了。”夏薇草擦擦眼角,像是想起什么,忙不迭往灶房跑,“我给你做饭去,瞧你瘦得……抱起来都硌得慌。”
“有那么夸张吗……”
宋绵竹下意识摸摸脖子,好像确实比在老家时又瘦了些。
曾经养出来的闲膘,早在草原上就耗没了。
宋青川转过脸,像是忍受不住般,慌忙跟在夏薇草身后,“我去给你打下手!”
傻猴哭够了,乖乖窝在小姑娘怀里。
那圆滚滚的身子像是缩了水,倒真有了些尖嘴猴腮的样儿。
可宋绵竹很不高兴,把它提起来,嫌弃撇嘴:“完了,你也变丑了,果然小鲜肉都不长久!”
“吱吱吱!”小猕猴不乐意了,疯狂伸爪子去抱她,像是很怕再被分开。
而它急促的叫声,惊醒了屋里的伙伴。
大白抻出长脖子张望,待瞅见小姑娘时,整只鹅都呆住了。
紧接着嘎嘎声要把屋顶掀翻。
小院里彻底热闹起来。
大白舞着翅膀狂奔,一把扑倒在宋绵竹脚下,竟像是人般抱住她腿不放。
“唔,嚎两嗓子得了,咋都那么爱抱人大腿……”
她话还没说完,另一只腿上多出只松鼠,嘎嘎声变成了双重奏。
小姑娘彻底动弹不得。
俩孩子方才在屋里陪妹妹,这会儿听见动静,跟在大白后面跑出来,一见没了自己待的地方,小嘴憋起,嚎得比它俩还夸张。
“呜呜呜,姑姑回来了,姑姑不要三宝了……”
“呜呜呜,娘亲还没回来,娘亲才是不要二宝了……”
小姑娘很是感慨:“恩,还是那股熟悉的味儿,果然还是咱家最闹腾啊……恩?一,二,三……”
她点点头,点出三个小萝卜头,扯了下小太正头上的揪揪,“这娃娃谁啊,长得那么好笑。”
小正太跟小景明差不多大,可长得矮墩墩胖乎乎,圆圆的脸蛋上嵌着俩黑芝麻眼。
别说,丑萌丑萌的。
结果小正太一听她那话,嘴也跟着瘪起来,“他欺负我,你也欺负我,呜呜,我要父皇……”
承恩板起脸:“收住!”
“嗝!”小正太还真止住了。
宋绵竹顿时笑得更厉害,没忍住,掐了把小正太的脸蛋,“你咋任好玩啊,我刚是夸你呢。”
小正太扭开头,他虽然学习不好,可又不傻。
没听过夸人长得好笑的!
承恩在旁解释:“这位是五皇子,咳,殿下。陛下将他托于郡王,郡王又将他托于我,最近跟二宝他们一起在咱家上课。”
“难怪一脸苦哈哈,”宋绵竹同情拍了下小正太,“咱家就这么一个小古板,还给你碰上了,悲哀啊。”
小正太大为赞同点起头,立马对她升起好感,悄悄凑过去跟宋绵竹滴咕:“他真的只有九岁吗,比国子监的先生还,还……”
他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词儿,缓了半天,才犹豫犹豫道:“还……刻薄?”
“哈哈哈哈”
宋绵竹彻底笑不活了。
承恩脸黑了,“那叫严苛……以后没文化,就少说话,省得给我,咳,给陛下丢脸。”
小正太胆儿还挺大,嘴里都都囔囔:“三哥都敢造反啦,丢脸也不是我丢的。”
承恩却不惯着他,冷哼声:“是啊,你三哥都造反啦,以后陛下就只盯着你一人。”
“啊?”小正太傻眼了,这孩子年纪小,未曾涉及到权位之争,平日被管教的也少,因而仍是孩子心性。
“那可不一定……”宋绵竹偷瞥眼和郡王。
结果发现他正一脸笑眯眯看承恩,就像是在看什么……宝贝?
小姑娘神情变得古怪。
再看两眼,发现承恩跟小正太站一起,许是自己看岔了吧。
她刚想找薛素兰搭话,问问她怎么想开了,结果外面先响起敲门声。
又是游雪晴抢着去开门。
这回跟着进来的是贺闻。
宋绵竹脸上一喜:“呀,来得正是时候,我还说要开饭了,到哪儿去喊你。怎么样,宫里没出大事儿吧?”
贺闻见着她,一颗心才落回肚里,然而神情中却透着股沉重,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点头。
“三皇子谋反,意欲逼宫,虽被当场拿下,可……先前在宫外,正巧与四皇子的人碰上,双方会战,四皇子不幸殒命。”
砰。
薛素兰手里拨浪鼓摔落。
珍珠蹦蹦跳跳跑过去捡。
万夫人差点没站稳摔倒。
宋绵竹先是没反应过来,歪着头看那娘仨。
半天才想起他们与四皇子娘家有亲,又想起那身上带着几分正义的少年。
这才像是火烧屁股般站起。
“卧槽,老头算尽一切,把自己亲儿子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