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去趟京城不过几日,若一切顺利,再改道去往边关,两月足够。
怕就怕不顺利。
贺闻当即回了趟通州,向刀叔交待些事宜,尤其叮嘱送信去羊倌儿镇。
老秋自有办法找到沉河。
之后他又带了些镖局小伙归来,其实也就是他先前在军中的亲兵。
当初夺回北阳关乃大功,虽拒不受封,可皇帝没有责怪,不光让他带走边关退役老兵,还让其领走一帮亲兵。
上千人奔袭京城,必然引起各方注意,脚程速度亦是会受影响。
因而众人商议好,由贺闻领亲兵先行一步,大部队紧跟其后。
本来舒威并不想带小姑娘走。
这一去可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得就是刀兵相见,她跟着算怎么回事儿吧。
奈何小姑娘神神叨叨,非说自己有天命庇护,带着她才可保平安,她不去,没法儿放心。
舒威这才捏着鼻子同意。
他实在怕丫头再说出大逆不道的话,就天命这玩意是能随便说的吗,把陛下置于何处?万一被逆贼听见,还以为咱一伙儿的呢!
临行前。
老蔡愁眉苦脸来送别,“姑娘啊,若有机会见到咱东家,可得帮我美言几句,我是真没想害你,也不知怎得,唉,倒霉!”
近来事情发生太多也太多,把宋绵竹的脑袋都填满了,还真差点忘了庄园的事。
这会儿想起,边往马上骑,边随口问道:“好说好说,就是不知你那东家,姓甚名谁,说句实话,我都不知是谁,怕是很难有见面的时候。”
“也是,我都没见过东家人,据说去年咱还换了个东家,管事的也没详说,倒是对姑娘仍是一般尊重。对了,管事乃京城口音,姓蒋。”
“蒋啊,有点耳熟……若是遇上,定替你解释。”
小姑娘坐够了马车,非要一展骑术。
结果不到两日就后悔了。
还不如坐马车嘞,现在好了,既然颠簸又要吃灰!
舒威倒是心疼她,奈何他也没坐马车,救驾的事儿,那是能慢吞吞的吗?
就是他答应,那随行的守将也不愿啊。
好在小姑娘向来有股韧劲,身体上的疲乏,比不过内心的焦灼。
她有些后悔放贺闻先前。
这下不光要担心家人,更是要担心他!
就他那脾气,别三皇子还没来得及谋反,府上先给他杀两个来回吧!
到时要被按上行刺皇室的罪名,就说够不够冤吧!
反正她觉得挺冤,因而没事就催舒威。
天天喊累的是她,坚持日夜赶路的还是她。
舒大人骑马骑得都两腿发颤了,他可是文官啊!
倒是那守将看小姑娘的眼神愈发和蔼。
不愧是小公爷看上的姑娘!像咱们武将家的孩子!
五日后。
行军队伍抵达京城外。
远远看去,竟似被被黑云笼罩。
“里面不是已经杀得血流成河了吧?”
宋绵竹躲在树林里,心里不由泛起些紧张。
电视里上不都这么演吗!
凡逼宫谋乱,必先在城内杀人放火一番,尤其是官卷住址,唔,最是倒霉啦。
别看她平日那么虎,其实还是有点怕见血的,每回给郁香兰送饭,那都免不了要反胃会儿,老减肥啦。
“万一地上再有个肠子什么的……”
舒威黑着脸打断她的滴咕,“咱能说点别的吗,这还没进城,士气全给你弄没了!”
宋绵竹讪讪回头,见前面几个小将,皆是面色发白,忍不住搭话:“别告诉我,你们也是头一回实战?”
小将笑得比哭难看:“反正上回剿匪,没用上咱们。距离上次围剿谋逆,怎么也十来年了吧。”
宋绵竹一看他那二十来岁的嫩脸,就明白了话里意思。
通州在内陆,哪有的仗打嘛。
她不由心里一沉,丧着脸咕哝:“悲哀啊……除了舅舅大人,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收到密信啊?”
“我要是知道,那还算密信吗?”舒威神情比她还丧,“希望来得不算太晚。”
其实最大的问题还是,对于三皇子党究竟有多少人手,皇帝又有多少准备,他们一无所知。
很快有探子来报。
“城内百姓安好,似无动乱之像,我朝路人打听过,据说前日夜里有地方走水,可据说早有官差勒令,不许任何人出门,因而并不知发生何事。”
“官差?”舒威一喜,“这么说,陛下早有安排?”
宋绵竹却没那般想得开:“三皇子的手下,也有官差吧,衣服不脱,谁能分得出?”
“唔,他那种残暴的人,还能在意百姓的生死?”
“这谁说得准,人可是为了当皇帝,不得拉拢民心,巩固帝位!要你,换了个能为百姓着想的圣上,是不是该考虑下,到底要不要诛逆?毕竟皇子里可就这么一个全乎人啦。”
“……”
舒威还真被她说怕了,咬咬牙,一跺脚:“我随林守将带人进城,其余在此静候讯号!”
“我也去我也去!你别瞪我啊,舅舅大人骑术还没我好,再说我可是有武器傍身……”
宋绵竹摸下腰间,瞬间有了底气。
恩,连弩又回她手。
今儿谁敢挡她道,拼着吐死,也得弄死几个。
那句话咋说来着……
神挡杀神,佛挡……唔,咋没有佛,全是些洋溢着笑脸的老百姓。
“幼,这不是大排档的小东家嘛!姑娘还会骑马幼!对了,你家生意还做不做咯,一歇大半年!”
宋绵竹手持缰绳,看着满街乌泱泱的人群,两眼茫然:“啊,出去旅游了一趟,做啊,等有空就做……”
“啥子,宋姑娘回来!你个憨货!人是被掳走的都不知!”
“太好了,我要把这消息告诉我二舅奶奶,宋记大排档终于要开门啦!她老人家临终前能吃上一口,也能瞑目!”
宋绵竹浑身不自在,只恨自己为什么没坐马车!
知道自己受欢迎,不知道如此受欢迎,不是,大哥你是不是太夸张了点,我对你一点儿印象没有啊!
“舅舅大人啊,你自己瞧瞧,这像是有人犯上作乱的样子吗?你确定不是被谁唬啦?不行我给你上堂反诈骗课吧……”
舒威拔剑四顾心茫然。
恩,剑没拔,茫然是真,这都什么跟什么?
林守将憋笑憋的很辛苦,真不怪他,有小姑娘那张嘴啊,怕是当下打出脑浆子也严肃不起来。
几人一路朝京城而去。
路经朝臣住宅区,林守将分出人去查探。
其实压根不用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巷子里明显有打斗痕迹,墙壁沾染上鲜血,四下还有烧毁的建筑。
“我先回趟家!”
宋绵竹立马待不住了,什么皇宫什么大局,说得再好听,也没家人重要。
当初买宅子时,因囊中羞涩,其实离皇宫偏远,更偏向于寻常百姓住所。
此时她却因此而略松口气。
那些谋逆者,肯定是冲着大官家卷去的,怎么也想不到,这儿还藏着一户吧。
唔,二哥好像也不是大官。
这么一想,她顿时放心不少。
很快来到地方,隔着院墙,便能听到嘈杂声,闹哄哄的,像是置身于菜市场。
宋绵竹傻愣愣下马,傻愣愣敲门,傻愣愣被惊喜的游雪晴揽入怀中。
“呀!绵竹妹妹!你平安回来啦!我就知道你得回来!”
宋绵竹被勒得动弹不得,使劲抻长脖子,朝庭院里打量,神情变得比方才还愣。
“你们这……搁我家开派对呢?”
好家伙。
林林总总十好几人。
除了自家人外,还有和郡王一家三口,薛姐姐家娘仨,沉宁远,十六,时兄弟……
哦,还有个被承恩揪着耳朵训斥的小正太。
总感觉不像舅舅大人说得那般危急呀。
她再抬头一看,哦,难怪黑云压城,原是要下雨啊。
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