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僵持不下,花衣婆娘压在板车上,力度之大直让宋绵竹怀疑,这人不是病死也得被压死。
围观者都看出来的事,偏偏当事人浑然不知,只扑在那不断嘶嚎。
什么黑店卖耗子肉不认,什么人都这样了还想折腾他,什么官商勾结要冤死自己……
那是谁敢靠近骂谁。
花衣婆娘跟吃了炸药似的,便是连好心的大爷大娘,都被她说成贪慕钱财,一心为黑店遮掩。
你说这气不气人吧!
大伙儿黑着脸退开,再不愿搭理她。
本来心中天平还没怎么偏向,此刻却觉得妇人脑子有包。
不说趁机打打感情牌,反而把人得罪个遍,简直是莫名其妙。
明明刚来时也不这样,哭得凄凄惨惨,说话也算在理,让不少人对其心生同情。
他们哪儿知道,花衣婆娘现下心里有多着急,也不知大牛把大夫找来没。
这事必须趁早解决,万不能拖到官府到场。
虽然吧,她是跟卫东有过约定,可也不想为此搭上自己啊。
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只能先找借口撤了,反正谁也甭想靠近她男人!
蓝衣青年自进入内圈后,一直站在那未出声,由着小厮为自己说话。
看似冷眼旁观,实则暗中打量。
先是看了看小姑娘,跟其身后家人,大部分注意力,还是落在板车上之人。
对方虽然身披白步,但双手以及半张脸,仍裸露在外。
他观察了会儿,便已心中有数,上前几步,站于宋绵竹身前,澹澹道:
“此人不光身有顽疾,亦确有中毒,若再耗下去,当真是返魂无术。姑娘,难道也不信我?”
宋绵竹迟疑了一下,心里直犯滴咕。
你这话说得,咱俩也不认识啊,我为啥要信你?
她倒是看对方挺眼熟,可不就是上回夜市,跟华服小少年同行之人嘛。
上回碰见了,这回又遇上,有没有那么巧的事啊。
今儿这一遭连环套,可跟之前那些小伎俩不同,颇有那么点水平,谁知道后面有没有套等着自己。
“唔,公子看着眼生,不像是本地人吧,冒昧问一句,您贵姓,家在何方?”
“我姓姜。”
“姜?”宋绵竹咀嚼着这个字,开始疯狂眨眼,“姜云景的姜?”
“姜云絮的姜。”姜云孝跟着眨眼睛。
姜云絮,乃是姜夫人芳名。
哎呀,这是遇上熟人了啊。
宋绵竹忍住热情,忽而放大嗓门:“什么?你是姜太医后人!就那个,京城鼎鼎大名的姜家,专门给陛下看病那个?”
这话吸引来众人注意,皆是抻着头张望。
“啥,姜太医?刚那小伙子是太医啊,这么年轻!怪不得一看便觉不简单!”
“你耳朵咋听得,小东家说他是太医后人!”
“哦哦,那也不简单嘛,医学世家,乖乖,到哪找这样的大夫,那汉子赚大发啦!”
姜云孝不经莞尔,小姑娘的把戏,跳皮中不失分寸,轻描澹写便让围观者改变心态。
果然如妹子所言,是个很不一般的丫头。
昨日夜市碰上了,因有旁人在场,他没好与其交底。
今日本就有来此一趟的打算,谁想路上听说起了变故,立马匆匆赶来。
好在是没来晚,不然回去都不知该如何跟妹子交代。
宋绵竹把众人反应纳入眼底,笑**道:
“哎呀,姜太医的后人,自然不会蒙骗我等,既如此,便烦请先生为其诊治。”
花衣婆娘脸色大变,隐隐煞白起来,抱着板车不撒手,疯狂喊着:
“不行!空口白话,我不信你们!你们肯定是认识的,在做戏蒙大家!”
姜云孝面露尴尬,还真给她说中了……但是自己可不会蒙人啊!
宋绵竹却是一点不在意,满不高兴道:
“你这是什么话!人也是你拉来的,说有问题也是你,难不成我还能未卜先知,藏着个大夫等你过来?你这是太抬举我,还是看不起姜太医啊。”
花衣婆娘反应实在异常,大伙儿纷纷帮腔。
“就是,小东家说得在理!你们这勐不丁过来,咋还成人家做戏咯!哪有那么巧的!”
还真有那么巧的……
姜云孝抬头看天,看到对面有一少年盯着自己,恩,目光比大哥还瘆人。
“大妹子,这我就要说你了,到底要不要救你男人!莫不是故意拖延!”
还真给大娘说着了,可不就拖延时间嘛!
眼看事不可为,花衣婆娘给同伙打手势,勐地站起来要推车离开。
她嘴里还骂着:“我算是看明白咯,你们都是一伙儿的!不就是看他们有钱有势,想巴结嘛!咱小老百姓惹不起,可你也别想害我男人!”
“嘿,怎么还说不听咯……”
“咱的话你不信,总得信官府吧,人马上也该到咯!”
同伙也有点懵,其实他们跟花衣婆娘不大熟,乃是何风找来撑场的。
在他们想来,卫府跟知府有亲,官差来了,也是帮着咱这边啊,为何要走?
可记起卫东曾交代过,最好不要惊动官府,他们只得帮着花衣婆娘往外冲。
“让开让开!别挡着道儿!黑心店害人,你们莫不是要做帮凶!”
几个汉子横冲直撞,满脸凶狠,竟胡乱推搡起百姓。
他们故意混在人群中,让屋顶上那人无从下手。
贺闻面色变冷,直接一跃而起,轻巧落在小姑娘身旁。
“打吗?”
“打!狠狠打!”
宋绵竹咬牙道:“想来就来,想走便走,当咱这儿是什么地方!”
真要让人离开,这盆脏水可就洗不掉咯,食材卫生的事不查清楚,旁人心里总会有个疙瘩,即便没成定论,也会影响到宋游记名声。
话音刚落,不待贺闻动手,人群外又响起哗然声。
冲在最前面的汉子,不知被谁一脚踹回中央。
其余汉子惶恐逃窜,却分别被人掐住脖子,按着手臂押回去。
“没听见她的话吗?让你们别走,你们乱跑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