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长嫂如母,在双亲相继去世后,二房便是大嫂当家,所有银钱契子全由她掌管。
宋青河两兄弟对此不曾有过意见。
他们一个还在伤中,一个刚醒过来没两月,对悉心照料全家的大嫂嫂,心里只有感激和敬佩。
两个妯里则是性子使然。
苏姜就不是那爱管事的人,再说成天守着丈夫不得空,没能帮上家里的活,便已是心有愧疚。
夏薇草属于知恩图报型,只想要埋头干活,以报当年收留之情,更是不会与其生出间隙。
这一大家子,生于乡野,长于乡野,却跟村里的人,显得不大一样。
宋绵竹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进啥书里,不然咋会遇上这么好的人家。
阮娴性子温顺,以前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一心守着家里,在小姑子的带动下,方才开始有了些许改变。
其实,说是由她管家,实在全听小姑子的话,要买些什么,哪里该花钱,从未有过拒绝。
这回也是一样,得知苏老爹要去往通州,为自家打理事物,二话没说便把钱匣子抱出来,当着大伙儿面清点起来。
几张银票,并着一摞银锭子,约莫能有三百多两,之前还存了八十两在金氏那里。
经过这大半年的努力,可算是攒下笔不小的家底。
小姑娘数着银子,心里充满成就感,几百两银子什么概念啊,换着铜钱那就是四百万,砸都能砸死人喽。
然而一抬头,啥激动也没了,对着五张澹定的面孔,瞧的她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贪财。
“咋感觉你们都视金钱为粪土啊,我竟然有点想念小叔啦。”宋绵竹莫名感慨,他要是在这儿,反应定然能让自己满意。
“银子自是好东西,可我见天儿守着,哪还有啥可激动的。”阮娴抿嘴想笑,脸上的担忧倒是减轻了些。
“看来还是大嫂跟我一伙儿,不像我二哥他们,全是木头人。”宋绵竹笑嘻嘻凑过去。
通州之行所为何事,宋绵竹一来便说了个清楚,特地拉大嫂过来,便是要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只要离开乔河村,等待着大嫂的,便是张弥天大网,自己可以守着她护着她,但有些事却还是得当事人来决定。
无论是与皇子定下婚约的假千金,还是为了权势放弃亲生女儿的首辅大人,在她的眼里皆为敌人。
可说一千道一万,血缘关系割舍不开,那个幽深的大院里,除了阴谋外,或许还有大嫂嫂一直向往的亲情。
这是件很残酷的事,她希望待到那日时,大嫂嫂能有勇气站于人前,而不是像梦境里那般,被仆役轻视,被市井嘲讽,一辈子甘愿藏于阴暗处。
小姑娘眼神剧烈波动,轻轻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在大伙儿诧异的注视下,挑出一百两的银票,以及二十两碎银子装进荷包中,搁于一旁。
“在永宁县,买个二进院子需得几十两,我估计通州还要再贵上些,咱还是先租个凑合吧。
好铺子难得,若是有位置合适,价钱也合适的,便让苏老爹先定下来。
他一人出门在外,手头不能太紧,一百二十两银子,应是够用了。”
通州只是个暂时落脚的地方,若是二哥高中,自家怕是得搬去京城。
就算以后不想在那定居,也是要回老家去,完全没有必要在通州买房。
“走水路比陆路安全,给他定个船位,免得他自己到处乱跑。”苏姜澹澹开口。
自家亲爹,唯有自己最清楚,别看他在宋家老老实实,那是怕吓着亲家,坏了闺女的名声。
要把这人放出去,那便是虎归山林,只怕是没等到汇合时,便给你一路搅得天翻地覆。
“有道理,别说我心里还真没底。”宋绵竹连连点头。
苏老爹张口闭口要去收债,她真怕人又折在威牙山脉,那地方晦气,对其而言乃是埋骨地,谁知道命运这玩意会不会延迟,还是让人避开着点好。
“别担心,咱爹行走江湖多年,不会有事的。”宋青河抚慰拍拍苏姜的手。
那边宋青川小俩口,在旁逗弄小宝儿,纯属是来打酱油,一家子其乐融融,半天才分神回应下:我们没意见,全听大嫂做主……全听二哥做主……全听绵绵的话……
宋绵竹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拉着大嫂嫂,大喊了句散会。
明明说好是来商议大事,两句话便结束,还顺便被喂了一嘴狗粮啊。
如今好像就连二哥二嫂之间,都变腻歪了些!
既然决定好要走,那便不再耽搁时日。
苏老爹准备天一亮便要出发,苏姜雷厉风行的性子,大概便是随了他。
大伙儿劝不下,只能替人收拾行装,这一走路上便是十来日,要带的东西可不能少。
阮娴这些日子,在跟薛素兰学女红,给全家都做了新衣裳,这会儿刚好用上。
隔日一大早,夏薇草起来做干粮,口感扎实的饼子,虽没啥味道却能放的住,又把晒好的肉干装了一包。
还在宋绵竹提议下,熬了辣椒肉酱封小罐子里,苏老爹口重,没这些他怕是食不下咽。
行船途中亦会停歇,只要有银子傍身,不怕人会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