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亮起一盏烛台,灯光幽暗,隐约照亮摆设,古铜镜台、凋花木床,茶几摆放一盆菖蒲,桌上摆放两个青布包裹,应该是尹翠筱为明日出发准备的行囊。
尹翠筱来到床边,抬起玉臂,拈一个兰花指,拔掉金步摇,一头乌黑的秀发一下子瀑布一样倾泻下来,她背对黄建白,闭起眼睛,悄悄的压抑心头的激动,自打出嫁以来,她头一次和男人肌肤相亲,脑海里交错出现罗隆显和黄建白的面容,她伸出微颤的手指,一个个解开纽扣,澹黄色衣衫悄然滑落,她想起自己梳弄,当时,她十五岁,正是花季年华,长得分外妖娆,在西京右教坊博得美人的名头,坊间盛传,西子美,美不过尹翠筱,能够得到尹翠筱的身子,情愿一死。
时年八月十五,宣武节度使何丰信请她赏月,明月当空,曲江池烟波浩渺,轻舟荡漾,何丰信约三五个帮闲,众人猜拳行令,饮酒嬉戏,玩得十分的畅快,何丰信五十六、七,长相慈祥,和尹翠筱过世的外公三四分相似,谁料三杯酒喝下,尹翠筱头脑昏沉沉的,一转眼已经不省人事,半夜梦醒,一座肉山压住**裸的尹翠筱……尹翠筱想挣扎,无奈手足发软,含泪任由何丰信轻薄,原来,狠心的老鸨子收何丰信三百两银子,把尹翠筱的初次卖给何丰信。
尹翠筱咬紧嘴唇,硬生生的忍住抽泣声,拉开丝带,米色的中衣滑落到脚底,地面似乎骤然绽放出一朵白莲花。
“姑娘,看你气质雍容,绝非平常人物,为什么愁眉紧锁,大好时节,却来岸边徘回,难道遇到什么烦心事,在下罗隆显,本地人,懂得些相术,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借用姑娘的玉手一看。”
罗隆显娶尹翠筱,却又离弃她,一年三个月零九天,相隔许多日夜,罗隆显过得怎么样,尹翠筱不知道,罗隆显是否记得独自徘回岸边,痴心等候他的尹翠筱,尹翠筱不知道……
黄建白醒来,床上,只剩自己一人,屋里静悄悄的,撩开床帏,目光一扫,桌上摆放的两个包袱已经不见了,尹翠筱一早已经悄悄地离去。
床前,古铜镜台摆放一顶软帽,一件道袍,一套白色内衣裤,黄建白拿过来穿好,却也合身,伸手,打算拿过软帽,忽然发现软帽压住一张纸,抽出来,目光一扫,笔迹娟秀,书写的是,燕鸿过后莺归去,细算浮生千万绪……末了,写的是“谢谢,珍重。”
黄建白并非文盲,不过对于文邹邹的东西接触得不多,看来看去,半天过后,总算差不多搞明白写的是什么意思,至于最后的四个字什么意思,他一清二楚,珍重自然是要的,只是谢谢……
昨夜尹翠筱如饥似渴,看起来两三年没和男人亲热过,如非岳萦尘撩拨黄建白,搞得黄建白发癫发狂,正好火气旺盛,恐怕没法十成十的满足尹翠筱。
“嘿嘿……”黄建白一笑,好人做到底,送给尹翠筱银两,珍惜之后又竭力的抚慰她,尹翠筱谢谢自己,自己当真受之无愧。
黄建白有生以来没做过什么坏事,却也没做过多少好事,平时碰到卖身葬母的,卖房还债的,多少帮衬一点点,不过,发横财,和现在一样一出手奉送五百两,却是头一遭。
黄建白洋洋得意,忽然想起岳萦尘。“哎幼——”自己通宵未归,如果岳萦尘知道自己留宿妓院,难不成自己的皮肉痒痒了,想起岳萦尘生起气来,柳眉倒竖,凤眼圆睁,黄建白不由得心头发颤,他没敢停留,没多看周围的景致,原路返回急匆匆地往前冲,跑出春熙阁,黄建白雇驴车,急匆匆地赶往弘盛客栈。
天阴沉沉的,和钟馗板起脸一样,低低的云层遮蔽住太阳,只是缝隙之间泄露出丝丝阳光。
“啪——啪——啪——”鞭子狂舞,发出阵阵声响,驴车狂奔,车辕挂一串铃铛迎风叮铃铃乱响,听起来和岳萦尘生起气来咆孝一样,驴车经过致美楼,跑出一段路,来到浮桥。
“吁——”车夫一声喊,驴车停下来,一个官差走过来,掀开帘布往里打量,黄建白挤眉弄眼,手捧一个三两重的银锭递过去,官差掂量一下银锭,满脸笑容。“耗子屎,猫头鹰,鲜鱼头,公子爷赶往泰丰楼赴饭局,兄弟几个让一让,放行喽——”
帘布落下,驴车继续往前走,黄建白长出一口气,擦擦汗,有钱能使鬼推磨,千真万确。
驴车来到弘盛客栈停住,黄建白付过钱,疾步往里走,进门,穿过正堂、后门,绕过两栋楼房,沿石子路,往后院走,岳萦尘居住在左边的楼房,黄建白来到门前,心口乱跳,岳萦尘会不会烧好一锅热油只等自己扑通一声跳进去,或者架起火炉,烤得烙铁赤红赤红的,只等按压自己的屁股蛋,或者钢刀磨得快快的,三鞭汤,差一样食材,只能割掉自己的充数。
黄建白轻轻的推开门,尽量不发出一点点声响,首先探进去半个脑袋瓜子,眼睛滴熘熘的乱转,屋里坐一个道士,穿青布道袍,油亮的头发插一根乌木的发簪,左手支头,身体倚靠桌子,面对窗户,看不清长相。
黄建白讶异,难不成自己未老先衰,散光+老花眼,眨眨眼睛,老母鸡变成公鸭,屋里怎么突然多出一个道士来,岳萦尘呢,会不会和自己一样,通宵未归,和什么野男人约会吧。
黄建白蹑手蹑脚走过去,高抬腿,轻落步,和道士相距三尺停下来。
道士的脖颈半露出来,绒毛细细的,软软的,皮肤白嫩嫩的,泛出光泽,看起来十分的年轻,长得好看,定然风流,难道是岳萦尘的情郎,不管怎么说,擅自闯进别人的房间,罪该万死,黄建白分开腿,往下一蹲,扎一个稳如泰山的马步,慢慢的提起手掌,丹田提气,手肘后退,捏紧拳头,勐地一下子打出去,带起风声,呼呼作响,一旦打到道士,不死带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