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建白端坐,优哉游哉。“大人,想必正在为征夫的事情犯愁吧,苦差事办不好的话,安魁儒脾气臭,天下谁不知道,前些年听说一个刺史办差不力,直接叫安魁儒一刀两断。”
贺山邑心里一翻腾,黄建白说的事情,贺山邑听说过,当时刺史脑浆迸裂,吓死一个书吏,安魁儒杀得了刺史,自然杀得了别驾,贺山邑腿肚子有些打哆嗦。
“差事办好了,有些麻烦,农活忙,就算你可以拉来那么多的民夫,可是没人干农活,地撂荒,一个壮汉养活五口人,你叫那么多人到什么地方找吃食,如果本州发生暴民作乱对于你我一样不好吧,当下暴民冲击衙门杀当官的可是屡见不鲜哦。”
冲击衙门,杀当官的并非个桉,前些时候潭州刺史断桉不公,犯人家属当街喊冤,差役弹压处置过当,引发众怒,许多人冲击衙门,杀了刺史夫妇,**刺史的女儿,如非军队及时赶到,衙门恐怕已经叫人付之一炬,贺山邑一想,立刻打一个激灵。
黄建白冷冷的注视贺山邑,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应该利诱,说:“别驾大人没必要太担心,事情办好了,安魁儒自然不会亏待你。”黄建白没安好心,安魁儒分给贺山邑地盘,自己挤垮贺山邑,顺理成章的可以接管贺山邑的一切。
贺山邑听黄建白说来说去,心里忽冷忽热的,之前拿架子,现在早已顾不得什么矜持,盯住黄建白,说:“你说为我分忧,有什么好办法吗?”
“我没办法,过来找你干嘛?”
“是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我自有办法给你找来五百民夫,不过你需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贺山邑点点头。“你说。”
“第一,征夫,自然要给报酬,除去安魁儒支付的,你需要另外支付给每人五十两银子,对于民夫家里,免除三年的钱粮,你没意见吧。”
“可以。”贺山邑一口答应,五十两银子和贺重峦提出来的六百两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拿出来,更何况自己可以摊派给其他人,至于钱粮,实在是小事,景州农民多的是,分摊一下就可以,以后安魁儒查账,书吏翻翻鱼鳞册,自然可以做得天衣无缝,根本不用自己来操心。“第二呢?”
“人,由我来找,你不必过问,到时候,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这——”贺山邑犯滴咕,事情重大,黄建白和自己不对付,自己凭什么相信黄建白,交付给他自己的命运,贺山邑沉思许久,看看贺重峦。“你看呢?”
贺重峦旁听黄建白说话,不由得奇怪,黄建白是外来户,在本地没什么根基,他凭什么一下子找出来那么多人卖命,听贺山邑发问,贺重峦心里没底,沉声喝问黄建白。“开不得玩笑,你该不会想玩什么花样吧。”
黄建白神情自若。“我什么情况,你们最了解,如果开玩笑,难道我不怕你们来找我拼命?”
“可是你到哪找来五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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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得,不过你们相信我有本事,就把事情交给我来办。”黄建白对于眼前的局势十分地明了,自己帮助贺山邑保全自己,而且不需要花太多钱,何乐不为?
贺重峦一听,没什么可说的,不过黄建白不肯交底,叫他忍不住犯滴咕,反反复复,贺重峦琢磨半天,贺山邑不耐烦,咳嗽一声。
贺重峦舍不得三十万两银子,而且就算花三十万两依旧未必可以办好事,没奈何,说:“既然他说有把握,我看可以试一试。”
“好,既然如此,事情交由你来办,只不过军需官三令五申,五日办妥,今天已经是第三天,后天,你无论如何必须交差,否则,别怪我对不起你。”说到最后,贺山邑一瞪眼,摆出威严来。
“放心,不会误事的。”黄建白马不停蹄地赶回榆钱村,对于贺山邑、贺重峦他们是死是活,黄建白根本不在意,他出手帮忙,只是为了解救村民,帮助自己的当铺脱困。
转过山坡,迎面传来哭泣声,呜呜咽咽,听起来不止一人,黄建白下骡子,三丈开外,矗立一颗歪脖树,旁边站立一男三女,一个老头正劝说三个女人。“别哭了,留着泪洒黄泉路吧,万一阎王爷发慈悲叫你们投个好胎呢,现在哭,哭给谁看,这世道,没好人心。”
三个女人依旧抱头痛哭,老头急的团团打转,忽然揪住一个小女孩,拉过绳子逃走女孩子的脖子。
“娘,我怕,我怕。”小女孩七八岁年纪,吓得瑟瑟发抖,连忙钻进少妇的怀里。
“不怕,一会就好了。”老头嘴唇颤抖,可却没停手,眼睛一闭,用力地一拉绳子,少妇跪在地上,搂抱着孩子,不敢反抗,苦苦的哀求。“爹,放孩子一条生路吧。”
一个老妇人站在旁边,顿足捶胸。
“住手。”黄建白一看,自然没可能见死不救,紧赶两步,噼手躲过老头手握的绳子,三两下解开来,小女孩脸色发青,绳索一松,哇的一声哭出来。
“杀人偿命,何况虎毒不食子。”黄建白气呼呼的,怒斥老头,他已经听出来老头和几个女人是至亲。
冷不防的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老头本想反驳,却又气馁,长叹一声。“唉——”抱头,蹲在地上。“我哪会想逼死自家人,是老天爷不开眼啊。”老头的声音含含湖湖的,放声嚎哭起来。
黄建白已经猜到老头和三个女人是榆钱村的村民,一问,果然如此,老夫妇只有一个儿子,好不容易娶一个媳妇,生的是一个女娃,不过一家人视为掌上明珠,原想先开花后结果,有女自然有男,没想到去年一场瘟疫,儿子病死,只留下老父母和一个寡妇、一个孤女相对掉眼泪。
老头满脸痛苦。“别看只死一个,可是我家算是绝户了,现在村里来了人贩子,保长叫我卖儿媳妇保全家的命,我好歹念过两天私塾,懂得礼义廉耻,思来想去,一家子没一个男丁,活下去是没指望了,还得给祖宗丢脸,倒不如一根绳子吊死,总算死得干净。”老头擦擦眼泪,爬起来一作揖。“先生,你是善人,可是你管不了这档子事,大路朝天各走一方,你请吧,别耽误我们全家升天的好时辰。”拿过绳子打算再次套住小女孩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