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驾大人说,现在天下不太平,州里养兵,没少花钱,藩库捉襟见肘,县里应该为州里分忧,有困难自己担待些,拨发救济粮,万一别人打过来没军粮怎么办,谁能担待得起?”石豫必苦笑一下。“大帽子一扣,我哪受得了,不然哪会来麻烦大人你。”
口头嚷嚷一年不能赈济两次用来湖弄老百姓,却又信誓旦旦的叫县里为州里分忧,黄建白琢磨一下。“有鬼。”
石豫必说:“是啊,是蹊跷,难不成害怕境内灾祸太多了,引来邻近的州对于景州产生什么想法吗?”
“人命重要,总不能为保地盘,眼看老百姓妻离子散吧。”
“道理,我自然懂得,可是赈灾,必须别驾大人首肯,别驾大人不点头,我干着急一样没用啊。”
“要不我去找找他?”
“你打算和他谈?算了吧,我和他说过多少次,泥牛入海一样,你去了,好不到哪去,再说,别驾大人正为一件事发愁,他去找他,只不过是触霉头。”
黄建白想起自己已经十天半个月没见到贺山邑。“他一直为此事忙活?”
石豫必点点头。“应该是吧,处理不好,闹不好他会挨板子。”
黄建白巴不得贺山邑遭罪,啥事都由自己说了算,榆钱村自然有救。“什么事啊,居然会闹得别驾大人挨板子。”
“义成节度使安魁儒,听说过吧。”
黄建白说话简单明了。“听说过。”
“你知道不,安魁儒找贺山邑麻烦,贺山邑可就真麻烦了。”
贺山邑是安魁儒扶植起来的,安魁儒和成德节度使李荣典较劲,双方时不时的爆发武装冲突,自然需要军需,双方打来打去,安魁儒的部队缺少民夫,安魁儒派发给贺山邑任务,限令贺山邑五天之内提供五百名民夫随军,征召民夫的差事素来难办,现在更加的难办。
石豫必问黄建白。“大人,可知道为什么?”
黄建白说:“农活忙,各家各户离不开劳力?”
“只是原因之一,不过不是最要紧的。”
要紧的是,给安魁儒当民夫,和送死差不多,安魁儒本就不拿人命当回事,听信幕僚的建议,一旦战局焦灼,就把民夫拉出来打头阵当挡箭牌,结果搞得安魁儒的部队经常性的缺少民夫,没人敢去。
安魁儒原本并不在乎,没人应征,就强拉,不过由于强拉民夫造成多起民变,他不得不转变思想,修养民力,再不强拉民夫,改为支付三倍报酬征夫。
“别驾大人,可谓左右为难,得罪安魁儒,安魁儒打他板子,强行摊派,老百姓左右是死,闹出民变来,一样够他喝一壶。”石豫必一笑。“贺山邑老油条,一向长袖善舞,没想到竟然也会进退维谷,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花钱免灾,找亲戚朋友集资了,我听说,他召集来本家不少人,商量来商量去,相比十分地棘手。”
“原来如此——”黄建白眼睛一亮。
“大人,你去哪?”石豫必一抬眼,黄建白已经迈步往外走。
“我去找找贺山邑。”
黄建白来到别驾府,别驾府比起刺史府更加的气派,高墙、碧瓦,楼阁林立,黄建白叫人领路,径直来到后堂,贺山邑、贺崇达连同一众狐朋狗友在座,一个个头疼的要命。
贺山邑目光扫过众人。“此次,诸位一定要帮帮我。”
贺重峦率先表态。“六叔,咱们休戚相关,自然不会袖手不管。”不过,一想贺山邑交办的事情,贺重峦不由得皱眉,如果时间充裕,可以找茬威逼利诱,可是时间紧迫,打哪找来五百人。
“重峦,我左思右想,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贺山邑喝一口茶,瞥一眼贺重峦。
贺重峦鸡贼,自然明白贺山邑啥意思,想叫自己掏银子报效,贺重峦没少报效贺山邑银子,贺山邑倒台,贺重峦只能另找靠山,如果可以保住贺山邑,他一定会尽力,不过一算账,贺重峦不由得骇然。“六叔,毕竟兹事体大,不是给十两、二十两就可以打发的,咱们可是叫人家卖命,而且,是青壮年,是家里的顶梁柱,挣钱养活一家老小的,先不说是不是能够找来这么多拿钱卖命的,只是安家费就贵得出奇啊。”
“依你看,每人应该给多少?”
“普通老百姓过日子,一年怎么也要三十两银子,至少需要支付十年的用度,才能打动人心啊。”
“一人要给三百两?”贺山邑一听,吓一跳。
“只怕不够呢,别忘了,人家是卖命,翻番没什么稀奇的。”
翻番就是每人六百两,五百人就是三十万两,贺山邑一听,不由得张口结舌。
三十万两,贺山邑的狐朋狗友凑一凑并非拿不出来,可却实在肉疼,在坐的人一个个暗自打算盘,权衡利弊,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鸟鸟茶香飘散开来。
一个当差的进门报告贺山邑。“刺史大人到。”
黄建白来到偏房坐定,传召贺山邑。
“找我?”贺山邑自然不愿意去,瞟一眼贺重峦,贺重峦起身,告罪,走出正堂,来到偏房,瞥一眼黄建白,心烦,没好气说:“你来干什么,我家大人没工夫搭理你。”
黄建白听贺重峦说完,面色平静,偏房和正堂比邻,黄建白拔高嗓音。“本官过来,是给别驾大人分忧的,怎么他不打算过来觐见我?”
贺山邑一哼——落魄的凤凰不如鸡,黄建白接手刺史府的烂摊子,实力远不如自己,说:“奇怪了,刺史大人能帮我分什么忧。”
黄建白斩钉截铁。“性命之忧。”
“胡说——”贺山邑一拍桌子。“刺史大人,你说话未免不知轻重吧。”
贺重峦附和。“是啊,你以为你在什么地方,居然大放厥词,还不出去。”
黄建白呵呵冷笑。“听我说完,再赶我出去不迟嘛。”
贺山邑听出黄建白气定神闲,犹豫一下走过来,拱拱手,示意黄建白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