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拾月摇头,“一个月就三十块,多一毛都没有。工厂里的正式工一个月就三十六块钱,给你三十块不少了。陈山河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总不能都给你吧?你不同意你就去闹。”
“闹就闹,说不定陈山河怕被开除就跟你离婚了。”赵彩凤话说的狠,人却坐在板凳上动也没动。
“你口口声声说陈山河是你养大的。依着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会为了前程抛弃我这个糟糠之妻吗?”
赵彩凤不说话。
不会。
如果她真得去大院领导那儿闹,陈山河不会离婚但会选打转业报告。
半晌她咬牙,“三十就三十。你得立个字据。”
“立字据可以。但是得约法三章。要是你们没有好好照顾老头老太太,我就把他们接过来,你一毛钱都拿不到。照顾的好不好我说了算。”
赵彩凤心想,陈山河和江拾月一两年都不回家一次,照顾的什么样他们也看不见。
一口应下。
江拾月一眼就看穿赵彩凤的想法,不过她没揭穿。
她带团队的时候,这种阳奉阴违的员工多了去了。
想收拾有的是办法。
不着急。
江拾月起身去陈山河床边的柜子上拿纸笔。
“等等!”赵彩凤拦住江拾月,“让陈山河写。你写的我信不过。”
江拾月这小蹄子一肚子坏水,信不过她。
江拾月无语地翻个白眼。
陈山河对江拾月的提议没什么意见。
他以前每个月还得给江拾月三十块,现在江拾月不要钱了,多给家里二十块也没什么。
老太太也很高兴。
能当上兵是件多么骄傲的事。
可不能被开除。
小儿媳妇儿看着霸道不讲理,但心比大儿媳妇儿和三儿媳妇儿善良。
她这个年纪看人已经不看表面。
赵彩凤没好气地白了老太太一眼,吓得老太太垂下头不敢动才掰着手指头算她一年能得多少钱。
“一个月三十,十个月三百,还有两个月六……六十块,三百六十!”
赵彩凤眼睛亮了,嘴角向上咧。
陈山河没想到就几句话的工夫,江拾月就把他这个大难题给解决了,心里也是一阵轻松。
唯一一个不高兴地竟然是阳阳。
阳阳除非失控,否则高不高兴看不出来。
江拾月和陈山河都没注意到他的异常。
陈山河蹲在柜子旁写字据,江拾月走到跟前弯腰小声嘱咐了几句。
因为怕赵彩凤听见,江拾月几乎是贴着陈山河的耳边说话。
炙热的呼吸喷在陈山河耳侧,钻入耳朵,痒意钻进他心里。
她身上淡淡的花香仿佛带着无尽诱.惑包裹住他。
陈山河不由自主握紧了钢笔,喉结滚动,耳朵开始发烫,他怕江拾月看出端倪,稍稍侧了侧头,拉开了一点儿距离。
江拾月没注意陈山河的反常,指着他刚写的东西提醒,“你这里写错了。”
陈山河:“……”
脸倏地红了,忙收敛心神。
略一犹豫还是听了江拾月的建议。
江拾月见陈山河按自己说的写了这才露出开心的笑容,随手摸阳阳的头。
然而,阳阳躲开了。
江拾月意外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阳阳。
在旁人眼里,阳阳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
但,江拾月不是旁人。
她蹲下身子眼睛跟阳阳平视,双手握着阳阳的手,“你在不高兴?为什么?”
阳阳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默默把手抽了回去。
江拾月:“……”
“你在生气?”江拾月纳闷地问,“为什么?陈山河惹你了?”
陈山河:“……”
笃定道:“我没有。”
他进里屋的时候阳阳在算数学题,他不会傻到去打扰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阳阳。
“啊?”江拾月怀疑地跟陈山河对视。
陈山河坦然回视。
江拾月:“……”
行吧!陈山河不是这样的人。
江拾月正过脸再看着阳阳问:“那你怎么了?因为奶奶和你在一个房间?”
阳阳偏转身体,留给江拾月一张侧脸。
江拾月:“……”
一脸不可思议地倒转食指,指着自己,“我惹得你?我怎么了?”
阳阳依旧不说话,垂头看地。
江拾月皱起眉,认真回忆,好像送他进房间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陈山河见江拾月冥思苦想还不得其解,提醒她,“你刚才说跟我离婚的时候不要他。”
江拾月:“!!!”
阳阳不是算题的时候两耳不闻窗外事吗?
怎么就听见了?
她狐疑地仰头看陈山河,充分有理由怀疑他在挑拨离间。
陈山河脸色也淡淡的,“他怕你被欺负!”
江拾月:“……”
“你知道的,他是一个做一件事就全身心投入的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在算题的时候分心。”陈山河补刀,“可见他多在乎你。”
江拾月隐约觉得陈山河这话里夹杂了私怨,但更多的是愧疚。
铺天盖地的愧疚包裹住江拾月,让她觉得自己像个抛弃幼儿的恶毒母亲。
她张开胳膊不顾阳阳的挣扎把他抱在怀里,“对不起!那句话不是我的真实意愿。”
阳阳安静下来,依旧侧身不肯看她。
“对不起啊阳阳,那句话是我顺口胡诌的,主要为了刺激你大伯娘。”
“你看你大伯娘是不是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
赵彩凤:“……”
“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在我们那儿不认证只认酒席。你跟陈山河没办酒席就不是我们陈家人。”
江拾月这会儿一心哄阳阳,懒得搭理赵彩凤。
“阳阳,相信我。假如……我是说假如,我真跟你爸爸离婚,我一定会努力争取你的抚养权把你带走。”江拾月郑重承诺。
刚穿越过来时,阳阳对于她而言只是一份责任,是收购对方公司必须要背负的债务。
但短短两个月过去,在血缘的加成下,阳阳已经成了她的核心资产。就算破产重组也是万万不能舍弃的部分。
在江拾月柔声劝慰中,阳阳终于伸手抱住她的脖子。
很快江拾月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滴在脖颈上。
阳阳竟然哭了?这还是江拾月第一次感觉到阳阳有这么明显的情绪。
顿时心疼不已,紧紧地搂着阳阳,安慰:“对不起!我保证这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也是最后一次。”
阳阳没说话,只是把江拾月的脖子搂得更紧,呜咽出声。
陈山河舌尖抵着上颚,喉结滚了滚,指尖微动。
这一刻,他好想张开胳膊抱抱这对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