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报仇，没完没了！好字，好词，真是好！”
张让挥毫泼墨在纸上写上八个大字，蹇硕在旁边喝彩。
张让将毛笔放在一边，脸上颇有些自得的神色，“我这飞白体练得有几分火候了吧？这蔡邕确实是个人才，可惜总是想谋害我等啊！”
赵忠却对蹇硕一脸鄙夷，“蹇硕，你只说好字好词，那我们的仇人都有谁你可清楚啊？”
蹇硕虽然是太监，但是身材高大，五官方正，长得算是仪表堂堂。
太监也分三六九等，现在蹇硕还只是一个小黄门，今日被张让与赵忠接见自然是喜出望外。
这张让与赵忠可不是一般的太监，这两人陪伴皇帝一同长大，皇帝称张让为阿父，称呼赵忠为阿母，皇帝对两人的宠幸可见一斑。
作为小黄门的蹇硕自然是想与老前辈们多多亲近。
蹇硕貌似仔细斟酌了一下，“黄巾贼子，东掠西抢，可以算我们的仇人吧？”
赵忠嗤笑一声，“这黄巾贼是刨你家祖坟了，还是抢你的几房夫人了，跟你有啥仇啊？”
蹇硕面露尴尬，敢怒不敢言。
“哈哈哈，蹇兄弟一心为国，所以视黄巾贼为敌，情有可原啊。”
张允见蹇硕面色不愉，于是安抚一下，又拍了拍蹇硕的肩膀，继续提点，
“不过，这黄巾贼确实算不上我们的仇人。毕竟我们在宫中，风吹不到雨打不着，即使黄巾贼闹腾得再凶，又关我们什么事？
再说，这黄巾贼主力尽没，已经日薄西山了，只待秋风扫落叶那么一扫，就都成齑粉了。”
“那这大将军何进算是我们的仇人么？”
蹇硕依然不死心，拼命证明着自己的智商，见两人发笑他不由得有些着急，
“你们先别笑啊，且听我慢慢道来。
虽然我读书不多，但是我听前朝故事，咱们这帮人跟何进这种外戚一般是水火不容啊。
现在皇帝春秋正盛当然没什么事，但是若是有新帝登基，太后掌权，那咱们可就倒霉了吧？”
赵忠气不打一处来，又想出言讥讽。
张让拦住，“蹇兄弟之言也不无道理。但是眼下来看，虽然何进当了大将军，但是做事还算是稳当，适当敲打可以，但是还称不上敌人。再说皇后还仰仗着我们这些人呢，所以这何进暂时算不上仇人。”
赵忠也忍不住了，“看你长得仪表堂堂，怎得脑袋一根筋，是敌是友都分不清，以后如何委你以大事？”
蹇硕自己也郁闷，这两次都没说到点子上，两位实权的公公若是因此瞧不起自己，孤立自己，那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可是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到谁是宦官的仇人，现在他们两人可以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即使有仇人，伸出两根手指就捏死了。
若是说连这两人都对付不了的人，那……
张让看着蹇硕再仔细地思考，于是继续提醒，“蹇兄弟不妨大胆一些，把范围想得宽一些，猜错了不要紧。”
蹇硕终于下定决心，“难道我们的仇人是……”说着还往上指了指。
张让与赵忠跟着手指抬头看了看，一头雾水。
蹇硕见两个人不明白，不由得又得意起来，嘿嘿笑了起来，
“现今只有我们三人，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咱们的仇人莫非是皇上？”
赵忠简直要吐血，手哆嗦着指着蹇硕说不出话来。
张让也吓得直咳嗽。
“不是皇上，那是太后？”蹇硕更摸不着头脑了。
“蹇公公可要慎言啊，我等的荣华富贵都是太后与陛下给的，若是没有了太后与陛下我们屁都不是！
太后与陛下在任何情况下都是我们的恩人，可不是我们的仇人，这点蹇公公一定要记牢！
只有我们忠心耿耿地侍奉太后与陛下才有我们的一切，以后一定要慎言，慎言！”
张让此时也有些恨铁不成钢了，连声嘱咐。
蹇硕见张让说得慎重，也知道自己刚才说了蠢话。但是心里又十分委屈，你让我大胆地猜，我猜了，你却害怕了！你们这些没卵子的东西，着实可恶，感受到裆下的凉气，又觉得同病相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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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我失言了，两位公公勿怪。我这人脑子不太灵光，但我有对皇帝的赤胆忠心，有对两位公公的尊敬爱戴。两位公公也别让我猜来猜去了，你们就说咱们的仇人是谁就行了，你们指哪里我打哪里，这样总成了吧？”
蹇硕此言说得可是情真意切，激动得几乎要剖开心扉让两位大太监看看。
赵忠在旁边翻着白眼，耸耸肩懒得说话。
张让闻言脸上恢复了笑意，“既然咱们都是为陛下办事，自然是荣辱与共的。要说这仇人么，咱们还真是有，而且不少呢。”
“愿听张公赐教。”
张让颇为满意蹇硕的态度，这张公与张公公只差一个字，但是听到张公就能由衷地感受到蹇硕的尊敬。
若是公公么，总是觉得少些什么。
蹇硕拍得恰到好处，张让也不吝赐教，
“这第一么，当属冀州牧皇甫嵩，此人视我们如眼中钉肉中刺，前些时日他指使傅燮上朝参奏我们，你不是也在场了吗？这两人都是我们的敌人，他们代表的可是关西军将，若是有朝一日他们得了势，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蹇硕点点深有同感，“张公高见！那日吓得我都快尿裤子了，见您老人家主动请死我还纳闷，但是看大家都跪了，我也就跟着跪了，我可没给咱们哥几个丢脸。”
张让点头又拍了拍蹇硕的肩膀，“蹇兄弟跟咱们一条心，这是有目共睹的。要不我跟赵公也不会特地把你找来，既然大家在一起就比亲兄弟还要亲才是！”
蹇硕激动得热泪盈眶，作为一个太监能被宦官这个群体视作自己人，这比什么都重要。
“张公刚才所说我都记下了，咱们还有其他仇人么？”
蹇硕学习的态度还是很认真的。
“有啊！就比如说豫州太守王允吧，此人无时无刻不想置我们于死地。岂止是他，以他为代表的士人党又有谁不想弄死我们呢。尤其是开了党禁之后，这些人就跳得更欢实了，总想趁我们不备就咬上一口。”
“张公所言有理。不过这关西将与我们为敌，这关东相与我们为敌，那等于是满朝文武都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啊，若是他们集中发难，那我们……”
蹇硕也打了一个激灵，说完还擦了擦冷汗。
赵忠与张让对视了一眼，都在心中叹气，终于把这个榆木疙瘩给说通了。
“话是这么讲，但是蹇兄弟也不要太害怕。既然知道了我们的仇人是谁，那么再知道我们的优势是什么，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张让怕蹇硕把胆吓没了，赶忙给蹇硕打气。
“我们的优势？是皇帝与太后的宠信？”
“聪明！”张让不吝赞赏，“这是其一。其二就是我们团结，我们荣辱与共，同舟共济，这才是我们阉人的立身之本！”
见蹇硕仍然一脸迷茫，张让继续开解，
“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他们都做不到团结。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帮文武他们确实视我们为仇寇，但是他们自己窝里斗的本事要比打击我们的本事更大，所以蹇兄弟也无须太过担心。
所以我们要做的是，第一，我们要团结；第二，我们要打击异己；第三，我们要挑的他们窝里斗。
这样我们就能安枕无忧了，哈哈哈！”
蹇硕闻言如梦方醒，“张公之言蹇硕已深记在心，但有所命，蹇硕必当万死不辞！”
“甚好！这才是我们的好兄弟。蹇兄弟事情也多，我就不多留了，这里有一些皇上赏赐的西域瓜果，你就拿一些去分给弟兄们吧。”
蹇硕闻言也从怀中摸出两张地契来，放到桌子上。
“张公，赵公，蹇硕能有两位哥哥提携简直是祖宗保佑，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请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