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罗·雪莱,男,16岁。
从出生起,他就生活在两种压迫中。
第一种压迫来自荆棘双子。
严重的赋税,糟糕的沙化环境,让沙湖镇的人民苦不堪言。
第二种压迫来自雪莱家族的长老会,卑贱的血统给阿姆罗带来了屈辱。
别人有的,他没有。
当直系的小朋友可以在外面玩乐时,阿姆罗必须一心一意地为家族锤炼武器,去换取金龙来生存。
如果不这样,他就没有办法养活自己……以及自己的妹妹。
所以在被检测出猎魔人天赋以后,阿姆罗第一件事情就是求兵,求族长赐予一把只属于自己的武器。
这是近百年来的传统,阿姆罗以为这是不会例外的,就算自己出身旁系也一样。
但是……意外发生了,阿姆罗只得到了一把太刀。
族中长老用野狼人的武器侮辱他,如果接下,就说明阿姆罗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流淌在血管里的另一半污秽的血。
那一刻,8岁的阿姆罗跪坐在家族大门口前,他将指甲嵌入肉里,嘴里咒骂道,该死的血统论。
和严苛的加图索家族不同,雪莱家族讲究血统制。
直系统治旁系,宗家永远凌驾于分家之上!
这是因为雪莱家族为帝国皇室打造了近百年的兵器,早就将皇室的各种制度沿用到家族中。
皇室在赋予雪莱家族金钱的同时,还将不好的风气带给了雪莱这个姓氏,其中就包括长子继承制度,以及严苛的分家制度。
反观加图索家族,不管你是旁系还是直系,只要你能够成为猎魔人,就有资格竞选领袖的位置。
换而言之,旁系拥有向上攀爬的权力,直系也有跌落云端的一天。
当初奥德赛·加图索也是旁系,他年轻的时候一连击败了5名候选人,才当上加图索家族的族长。
所以阿姆罗没有像学院里的其他学生一般仇视加图索,他无比渴望这种制度可以沿用到雪莱家。
年轻一辈没有一个人是自己的对手,阿姆罗有这个自信。只要自己能够击败其他挑战者,就可以当选族长。
仅仅是因为血统……仅仅是因为出身不优秀……所以连求兵这么微小的渴求,阿姆罗也没有得到满足。
没有变化,自己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铁匠。
母亲的坟墓没有被迁入家族墓地,妹妹还是住在贫民窟。
哦,当自己被检测出猎魔人天赋后,她还被家族里的审判所带走了,美明曰‘保护’。
想到这里,阿姆罗怒了!黑发倒竖,耳畔通红。
他恨荆棘双子,他恨家族长老会,他恨不公平的一切。所以他必须要带着强援返回家族,让那腐朽的制度化为尘埃。
阿姆罗盯着养鹰人的外表,像极了荆棘双子中的那个中性化的兄长。
同样英气逼人,同样喜欢毫无理由地攻击人,甚至杀人。
两个根本毫无交集的人物,在阿姆罗内心重合。
他快速地拔剑,像拔出太刀那样用力,毫不在乎这种做法可能会对直剑造成伤害。
十分的力道,十二分的怒火。
阿姆罗似乎想要将自己的恨意从剑中挥出。
也许在旁人看来,阿姆罗的做法不可取。
剑是身份的象征,在雪莱家族里,只有族长才有资格佩戴88厘米的长剑。
长老佩戴80厘米,宗家则是72厘米。分家最惨,无论年龄有多大,就算对家族的付出再多,都不能超过69厘米。
而在阿姆罗看来,武器就是武器,那是肮脏的,用来嗜血的!
将刀剑放在博物馆里供他人参观,完全是一种浪费。
当刀剑被陈放在玻璃柜台的时候,作为武器的价值就消失了。
所以折断就是刀剑的荣誉,作为一件艺术品腐朽,是践踏工匠尊严的做法。
作为从5岁开始就锻钢的铁匠学徒,阿姆罗在攻击时已经进入了全新的境界。
怒意用上心头,如果不这么做,阿姆罗根本没有办法扼住内心磅礴的战斗意志。
怀带着强烈的恨意,阿姆罗手中的双剑不断交错。
在他的视界中,不存在什么狭窄的巷道,也不存在像荆棘双子的女人。
他连伙伴这一概念都失去了,双目瞪地通红,充满血丝。
在泰隆的鹰眼视界中,阿姆罗已经变为了耀眼的红色。
这意味着一不小心,阿姆罗连泰隆都会攻击。
纯白色的残光划开夜幕,金属交错的乐章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更加宏大,也更加残忍。
这哪是比剑,分明是乐队的领唱用生命去讴歌死亡!
左,右,上,下,劈,斩,切……
阿姆罗将自己偷师所学到的剑技都用了一遍。
凭借着天赋上的优势,阿姆罗将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放空了。
他锁定了养鹰人,这个生死大敌。
至于敌人的结局……斩开就可以了。
杀不死她,折断就是刀剑的宿命。
从沙湖镇走出来的那一天起,阿姆罗就有这个觉悟了。
红色的长剑‘屠杀者’,青色的直剑‘赎罪者’。
当两把剑出鞘的时候,阿姆罗决死的意志被无限放大。
两剑交错,流星般的火花四溅,照亮了小巷道的夜。
面对阿姆罗不要命的攻击,养鹰人第一时间做出应对,原本用于进攻的起手式立刻变为以防御为主。
所以养鹰人不断用太刀格挡,她一边后退一边计算着对方的极限。
任凭对方用两把剑攻击太刀的刃口,养鹰人也毫不动摇。
她还在惋惜对方的年轻。
血液的流速,肌肉的僵化,都会导致人体无法长时间持续一个动作。
武器之间挥砍是十分费力的动作,这么剧烈的运动可以保持多久,一分钟?两分钟?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个黑发男孩又能够挥出多少刀?24刀已经是普通人的极限了,就算翻倍又能怎么样?
对斩在不到三十秒钟便来到尾声,道道流光并没有干扰养鹰人的思维,她在过去经历太多次这样的事件了,每一次流血都让养鹰人更加强大。
如果塞努有空点评的话,会说阿姆罗是黔驴技穷,只有失去退路的公牛,才会有这么疯狂的打法。
而养鹰人就是那举着披风的斗牛士,作为有优势的那一方,只要等着公牛冲上来就可以了。
和露西娅那保有余力的进攻不同,阿姆罗带着求死的狠辣。
所以养鹰人暂时退避了,她并不怕死,但是不能在变革的时间点死去。
当初错过耶路撒冷那个叫做阿泰尔的年轻人,养鹰人不想再错过那个叫做艾吉奥·奥迪托雷的年轻人。
在长剑大开大合的攻势下,养鹰人终于发现了破绽。
阿姆罗也许是太刀用惯了的缘故,在使用双剑的时候,劈的次数最多。
双剑中间有一个比钥匙扣还要小的空挡,在确认过后,养鹰人终于放弃了防守。
手肘从太刀握柄的上方转移到下方,一次攻击劈开阿姆罗费力营造出来的剑潮!
刹那间,光影消散,留下的只有差点刺穿咽喉的刀刃。
养鹰人还没有因为击退阿姆罗而高兴,致命的攻击从身后袭来。她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高呼危险。
如果这个黑发黑眸的男孩是山林间的猛虎,那背后发起攻击的就是蛰伏已久的豹子。
那是泰隆在挥舞太刀,他的左手拿着露西娅的古剑,右手拿着阿姆罗抛出来的太刀。
随着手掌握住刀柄,在刀柄核心的棋子也开始了抖动。
腰间的棋子,弓箭手·巴耶克。
刀柄内的棋子,剑士·亚诺。
嗡嗡的共鸣声在泰隆的耳畔回响。
这是泰隆第二次得到棋子。
塞努能够察觉到,泰隆的数据面板并没有得到明显的提高。
在得到藏着棋子的太刀后,三维中只有攻击力提高了5点,技能栏上也多了一个技能。
从开始的‘鹰眼’,‘破魔’又增加了一个‘交流’!
刹那间,泰隆觉醒了。
他握着太刀的刀柄,对于这件陌生的武器充满了熟悉感,棋子之见产生共鸣,泰隆觉得太刀已经成为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片刻后,刀与剑交响曲即将结束,阿姆罗就要输了。
即使是泰隆都看得出来阿姆罗是临死反扑,更何况养鹰人这个当局者呢?
“该死的。”泰隆发现阿姆罗的不对劲,好在赤色的红光微微黯淡,似乎有点金色夹杂其中。
阿姆罗要恢复正常了。
看到这种情况,泰隆毫不犹豫地拿起遗落在地上的古剑。
小太刀与古剑一起进攻,直刺养鹰人的背心。
这在三十六计中,叫做围魏救赵。
要是养鹰人执意攻击阿姆罗,那她小麦色的肌肤就会被泰隆刺穿。
最差的结果就是被泰隆捅出一个窟窿,最好的结局就是横死当场。
然而这种结局不是泰隆乐意见到的。
他打算救阿姆罗,也打算救露西娅,两人都要救下来,并安全地返回学院。
如果获胜是以朋友的死亡为代价,那泰隆宁可不要。
她会躲开吗?求你了,放弃攻击,躲开吧!
泰隆在心里喊,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养鹰人的经验上——他希望养鹰人可以避开这次攻击。
“宿主!”塞努终于忍不住发出声音。
以泰隆那三脚猫的功夫,能够在这种高速战中坚持下来,纯属侥幸。
偷袭的机会只有一次,万一这次失败……塞努不敢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