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香拿起那本礼簿,翻开。鲜艳的红纸上,写着娟秀的小豪楷体。开篇是“百年和合,五世其昌”,收尾是“荆布家风”。
中间便是一列列嫁妆种类,其中红木满堂,蜜月游箱、龙凤戏水……琳琅满目,一看就知是出自胸有笔墨的文人之手。
比如上面写的:彩花痰盂成双、五福脚盆四喜、世泽子孙成双、蜜月旅箱成对、麻姑整容全套、万安时计全座、灿烂光辉成对、鸾凤和呜全座,上面日常用品,具体而细致。
莫言香也是初次看农村嫁妆礼单,她算是城市人,吃商品粮,不讲究这些。她问:“麻姑整容全套是什么?”“化妆品。”陈秋莲答。
“那么万安时针全座以及灿烂光辉成对,又是什么?”
“座钟和一对台灯!”
“鸾凤和呜全座呢?”
“床上被席全套。”
当然下面还有五花八门的种类,莫言香看得即仔细又感稀奇。
最后是几个大项,礼金一千五人民币。三大件:永久牌自行车,凤凰牌缝纫机,上海牌女式手表。
布票九尺九寸九厘,肉票一百六十八斤,粮票88.8斤。蔬菜自备。布票寓意久久久,肉票寓意一路顺,粮票寓意发发发。
“嗬嗬,阿莲,还是你们农村,婚事办得隆重,各项事情都庄严而正规,不象我们城镇,就去酒店请人吃一顿饭,在单位扯一条红布横幅,请一主持人,请领导上台讲话,然后入洞房,草草了事,”莫言香看来感触颇深,她结婚也不算久。
“这些是其次的,关键是要嫁的人是谁?”陈秋莲悠悠地说。
“不会真的是傻子吧?”莫言香担心地问。
“对方给我哥的礼单上,主要的礼金,三件套,肉票,布票,粮票都是这个礼单上的一半,你说本来是换亲,对方若不是傻子,他家干嘛要让这么大步。”陈秋莲本来也想去看看傻子到底傻到什么程度,但婆家只给她一张相片,说傻子去帮人插秧去了,没空来相亲。
礼薄先生是位满嘴胡扯的中年瘦子,夸了半天瘦子优点。从照片上看,除了一双招风耳朵看上去有点怪外,其他看上去都很正常。相亲的主角自然是陈家长子和谢家闺女,陈秋莲和傻子只是一桩交易下的另一桩买卖。
凌度此时真狠不得揍自己一顿,这遭灾的前世凌度,你干的是什么糟心事,你干嘛拖拖拉拉,即然其父母已经退了一步,你就该打铁趁热赶紧把事办了。
入了洞房,就是你的人了。那有后来的糟心事。前世的凌度,这小子,恐怕也是个呆鹅,跟陈秋莲在一起,大不了摸摸手,搂搂腰,连两张口碰成一个吕字,可能都没干过。更不用说学安禄山之爪伤了玉瓜之举了。
不过,凌度反而一想,憨人还是有憨福,现在这样仿佛才是最好的结局。
凌度“呯”的一声失手把窗后一把农具碰倒在地,“谁?”听响声陈秋莲马上把闭着的窗门推开,莫言香慌忙把佩枪拔开,指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