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着重搜寻了近两年来的新闻。京阳市中火灾记录颇多,但是被定性为纵火的案件,只占了很少的一部分。其中至今未被破获的,更是屈指可数。
把搜寻到的新闻和通告一篇篇看下来,黄粱并没有得到多少有价值的信息。一些媒体为了制造噱头,把本应该一目了然的案情描绘的无比复杂、离奇,狗血程度简直突破天际。黄粱看到最后只好烦躁的把笔记本电脑合上。
或许应该去问问辛雨。黄粱想。她可以通过警方的内部系统,方便快捷的调出过往的案件卷宗。
说走就走,黄粱跳下床,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夹克,边穿边走出了卧室。
欧阳倩已经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轻轻的打着呼噜。
黄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事务所,劲量不吵到她。开车来到分局后,黄粱直奔辛雨的办公室。在路上,黄粱给她打了一通电话,确定她就在办公室中。
黄粱推门进入办公室时,辛雨正在伏案工作,她抬起头打了声招呼。“挺好,省的我晚上再去你那儿跑一趟。”
“有发现?”黄粱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嗯,在事发小区的监控录像中找到了可疑人物。”辛雨招了招手,示意黄粱凑过来看桌面上的显示器,她把处理好的监控视频资料进行了播放,“你看,”她指着屏幕上显示的一个模糊的人影,“这是那个被烧死的小偷,他正在撬锁。”
黄粱一眼就认出视频中的地点是‘大碗厨’快餐店的后门,他上午还实地去那里逛了一圈。
辛雨把视频快放,当出现另一个人影的时候,她暂停了画面。
“注意看这个人。”辛雨再次播放视频。
由于时间是深夜,小区中几乎没有光亮,监控视频的画面一片昏暗、漆黑,只有那名可疑人物的双眼,爆发出渗人的光芒,看上去格外诡异。
监控探头的角度很是奇怪,这让视频的拍摄角度别扭至极,黄粱只能看到可疑人物的一个侧面。这个全身一片漆黑的男人正站在快餐店的后门前,他从地上捡起了什么,随后紧贴着后门,忙活了一阵儿。
“我推测他应该是在把后门重新锁上。”辛雨说。
如辛雨所说,可疑人物把后门锁上后,后退了几步,站在原地不同了。由于拍摄角度的缘故,黄粱看不到这人的面孔,无法辨别他脸上的表情,但仅仅是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就让黄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受。
这一幕和某些恐怖片中的场景很类似:在漆黑静谧的午夜,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一动不动的站着,仿佛在窥视邪恶的秘密。
突然,毫无征兆的,黄粱看到一道火光点亮了视频的画面。是快餐店内着火了!火光从玻璃门映照在漆黑的夜空下,让可疑人物的身影清晰了起来。
这是一位身形纤细的人,从体型上无法判断性别。此人的上身穿着一件纯黑色的帽衫,下面是一条黑色的紧身运动裤。脸上佩戴的口罩遮住了此人的面孔,只有那双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眼睛,是唯一裸露在外的五官。
“黑衣黑裤...”黄粱低语道,“那个SB?”
“诶,黄粱,你说谁SB呢?”辛雨莫名其妙的注视着他。
“没什么。”黄粱说。
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屏幕上播放的监控视频吸引住了,他看到快餐店的后门正在剧烈摇晃,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正试图推开被重新锁起来的玻璃门,但是他并没有成功。即使视频没有声音,黄粱仍旧仿佛听到了那个被困在火焰中的人的凄惨、绝望的悲鸣。
一身漆黑的可疑人物仍旧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他/她’面对着后门,面对着那名被火焰灼烧的小偷,‘他/她’就像是在画廊中欣赏一幅摄人心魄的画作一般,沉迷不已。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后(辛雨快进了),可疑人物迈步离开了摄像头能拍摄到的范围。
“他之后去了那里?”黄粱问。
“不知道。”辛雨耸了耸肩,“鉴定科的人还在加班加点的排查失火地点附近的监控视频。”
“......”
黄粱陷入了沉思。
“你刚才说的SB,是什么意思?”辛雨问。
黄粱把上午的经历复述了一遍。
“你认为这个人,”辛雨指着定格在屏幕上的那名可疑人物,“和那名店员遇到的那个S——,还是把他叫做神经病吧。”辛雨翻了个白眼,“是同一个人?”
“很有可能。”黄粱点了下头。
“嗯...可是说不通啊。”辛雨说,“他怎么会知道快餐店会着火?难道他只是一时兴起,才把那名小偷反锁在店内的?没成想竟然赶上了店内失火?可是在火灾发生后,他的表现也太诡异了吧,他竟然就那样毫无作为的看着一个大活人被活活烧死?”
“嗯...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找到这个人。”黄粱说,“我个人倾向于他和火灾有直接联系。”
“你是说他有同伙?火灾是他的同伙引发的?”辛雨坚定的摇了摇头,“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
“快餐店的前门门脸对着街道,路灯和监控探头都正常运转。”辛雨说,“火灾发生前三个小时内的监控视频都已经被反复排查好几遍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和异常行为。”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事实上,在火灾发生前的一个小时内,‘大碗厨’快餐店门前连驻足停留的人都没有。”
黄粱惊诧的注视着辛雨,嘴里呢喃道:“怎么可能——”
“是的,黄粱,不光在失火现场没有找到点火源,”辛雨无奈的点头说道,“而且似乎连放火的人都没有。”
“......”
“黄粱,一切迹象都表明,或许这场火灾,就是那个葬身火海的小偷引发的。”辛雨神色尴尬的看着黄粱,“是我想多了。抱歉,黄粱。”
“......你不需要道歉,辛雨,你没做错任何事。”黄粱沉吟道。
“我让你升起了希望。”
“没什么,我已经习惯面对现实了。”黄粱说,他站起身,向办公室外走去,“我先走了。”
“好,再见。”
“再见。”
离开龙山分局后,黄粱的情绪低落到了低谷。他并没有他表演的那样洒脱,他的确很失望。虽然这样说有些不负责任,但是黄粱一直在翘首以盼着不合常理的事情发生。他清楚,坐在事务所的客厅内,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线索不会凭空从天花板上掉下来,他只能通过调查不合常理的诡异事件,去试图追寻那个杀害雷军的西装男。
黄粱寄希望于量变引发质变。
但是到目前为止,他接触到的类似案件,只有陈璐女士忘记名字的那件委托。
线索还是太少了...
开着甲壳虫在空旷的车道上行驶,黄粱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名一身黑衣的可疑人物。他的直觉在躁动,在拼命提醒他:这个人很关键,一定要找到他。
只是,该如何寻找呢?仅凭体貌特征在几千万人口的京阳市中寻找一个特定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即使有警方的介入,找到此人的可能性仍旧微乎其微。
而且,那场火灾真的只是场意外吗?是那名倒霉的小偷作茧自缚、意外引发火灾,才把自己活活烧死?就算这就是事实,那为什么在火灾现场找不到点火源呢?
该死...
黄粱用力的砸了一下方向盘,胸中积蓄的郁闷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该怎么办好呢?
他不知道。
......,......
辛雨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
警方依旧没有找到那名可疑人物的踪迹。那天晚上他从小区离开后,走了哪条路、去了哪里,仍然是个迷。
困扰辛雨的还不光是这件事,在龙山区内,接连发生了好几起纵火案件。万幸的是都没有引发人员伤亡和重大财产损失。在出了‘大碗厨’快餐店被焚毁的事件后,人们的防火意识暂时得到了提升。
几名纵火犯几乎都是当场就被控制住了。
和辛雨预料的差不过,这几名纵火犯都是模仿作案。这几个白痴妄图让警方把他们犯下的罪状归咎于纵火焚毁‘大碗厨’的那个人,以此来逃避惩罚。他们或是因为私人恩怨、或是因为扭曲的心理,想要通过纵火发泄。
只可惜手法过于拙劣,被机警的人们群众扭送到了公安局。
这些白痴并不清楚,警方基本已经认定引发‘大碗厨’快餐店失火的人,正是那名被烧死在店内的小偷。
这件案子的结案仍遥遥无期。
只要那名可疑人物没有被警方抓捕,这起案件就无法真正意义上的完结。毕竟那个人直接导致了一条人命的陨落,他必须受到法律的惩处。
被烧死的人的确是违法的窃贼,但是他罪不至死。而且就算他是个无恶不赦的死刑犯,也轮不到另一个单独个体对他进行制裁。
在辛雨眼中,这名可疑人物的行径,无疑是对司法制度的最大亵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