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太闻出味来，趾高气昂的质问：“我问你，锅底烧的什么？这味道可不是柴火。”

萧娥进棚子，踩在高凳子上，将丝线放进药浴里搅拌，说道：“不是柴火，是这废掉丝线绸缎，实在没法用，只能填火。还别说，烧起来真快。你看，里头还有一堆。”

杨老太觑眼看去，角落果然有一堆碎丝碎布。钱一郎有一下没一下的往里面送。

她嘴里嘀咕，“真是作践！”

丝绸普通人家用不起，他们拿来烧火，妥妥的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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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娥说：“您要是心疼，可以挑点能用的拿回去。随便拿，毕竟你们现在日子比我们紧俏。”

杨老太啐道：“呸！我们又不是乞丐，才不要你们施舍。把你们家萧老太叫出来，萧家三郎不是个东西，拐我儿媳妇偷我们家钱，我们祖孙三代没法过了！”

她哼哼唧唧的往院子去。赵氏坐在门口嗑瓜子，瞧见她过来，冲她吐瓜子壳。

“杨老太，别没完没了。你们家才没了多少钱，我们家没了一百五十两。要算账可以，咱们两家对半分。你给我们家七十五两，我就给你们家二十两。”

杨老太现在裤衩都是干净的，哪有钱。怨恨的剜了赵氏一眼，冲着门大声骂了几句解气，气呼呼的家去，什么也没捞到。

乡野山村的，谁家媳妇和谁家汉子相好，谁谁谁私奔，这都是屡见不鲜的事，大家听个乐。真摊上了自认倒霉，没办法。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晚饭后，赵氏将萧娥拉处院子，悄声说：“小娥，李昕出事了。”

萧娥心抖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出什么事了？”

“投河了。”赵氏惋惜着叹气，“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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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娥抓着她胳膊追问：“为什么投河？人怎么样？”

“都说是和李旺吵架，小姑娘气性大，离家出走，遇见河就跳了。好在李旺找到她，救了上来，人现在在家躺着，不知道醒没醒。”

萧娥纳闷，李旺性子好，从不和人红脸，怎么会无端和李昕吵架，闹到跳河的地步？

赵氏说：“小娥，我瞧李昕这情况，一时半会儿没法来做工了。”

“嗯，我去看看她。”

萧娥实在不放心，回屋叫上萧肃一起往李家去，顺便把马还了。

他们到的时候，李昕躺在床上没醒，李旺在厨房煎药。

“李大哥，李昕她……”萧娥试探的问。

李旺抬眼看了看两人，神情淡淡，“没什么事，落水受寒，喝点药就好。”

“没事就好。等她醒了告诉她，在家好好休息，好全了再去做工，我不催她。”

“她不会再去了。”

李旺熄灭炉子倒药，愁容淡淡，眉眼间藏着一丝烦躁。

萧娥听他的话音怪怪的，小心翼翼问：“你们吵架，是不是、和我们家有关？”

李旺摇头，“不算，一早就有的祸根，今天爆发了而已。”

他端药径直往李昕屋里去。萧娥些微尴尬，扭头求助萧肃，不知道要不要进去看看李昕，事情好像比她想象的要严重。

萧肃说：“人没事就好。既然没醒，我们先走吧，过两日再来。”

现在显然不是探望的最佳时机。

两人还未走出院子，就听屋里“哐当”一声脆响，随即是李昕的吼叫：“我不喝，我不要你的施舍。”

萧娥吓得抱住萧肃的胳膊，心跳慢了半拍。

“爱喝不喝，你以为我想伺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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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旺忍着火气，蹲在递上捡碎片。

李昕跌下床，抢走他手里的瓷片，顾不得手划破的疼痛，将它们甩出门，丢的远远的。

大大小小的碎片砸出来，萧肃忙将萧娥护在怀里，往旁边躲躲。

“你很生气，打我啊，骂我啊，忍什么忍？我做什么你都忍，从小到大，抢你东西、拿你钱，你处处都忍。怎么萧家丢了钱你就忍不了了？”

“我在你心里就是阴沟里的老鼠，我十恶不赦，坏透了！”

萧娥这才知道他们争吵的起因竟是那一百多两银子，难怪李昕偏激。

“我去和李大哥说清楚。”

萧肃制止，“先别去。”

他们的争吵因银子起，但果不在银子本身。

屋里，李旺冷漠的看着她滴血的手，“你病了，好好配合治疗，不然我就送你回城里，让你娘照顾你。”

“我不回去！你不想看见我，我偏不如你意！”

李旺不想和她争辩，扭头出来，见老郎中出来，便道：“爷爷，李昕手受伤了，您帮她包扎一下。”

说完自己转道出家门。

“你去哪？你回来！”

李昕冲出房门，腿发软栽在地上，不甘心的看着大门一点点关上，趴在地上呜咽抽泣。

“你回来啊！你跑什么？”

“李大哥。”

门口的萧娥担忧的轻唤，此时的李旺浑身被阴霾笼罩。

李旺揉揉太阳穴，给了他俩惨然的苦笑，耸肩道：“都看见了？”

萧娥解释：“你错怪李妹妹了，我们家的银子是我三哥拿的。李妹妹在我家做工真的很认真，我看着都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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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旺摇摇头，同他们一道走。

“不是这个问题。李昕有病，一直都有。她只是发病而已。”

萧娥、萧肃双双讶然，李昕有病？看不出来啊！

萧娥问：“什么病？之前怎么没听说？”

“我也是今天才确定。爷爷说是心理疾病，好不好看她自己的心态，药石只能辅助治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昕总喜欢和他对着干，他父亲给他的东西，李昕总会抢过去，一脸得意。

这个时候他父亲就会告诉他，妹妹小，要让着妹妹。

渐渐的，李旺便不在乎这些，任由她明着抢暗里拿，只当没看见。也对这个家充满了排斥。

后来大了，以为她会懂事，谁知道变本加厉，开始偷他的零花钱，多少都拿。

今天才知道，她这么多年拿的东西，一直没动过。而她的手脚不干净，只争对他，无关别人。

李昕这种报复的变态心理，太折磨人！

李旺至今想不通，他只是问她有没有拿钱？她只需要回答一句没有，为什么非要答非所问，争执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闹到跳河？他真的快奔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