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夏尔！”奥尔维纳遵循着夏笙的话，闭着双眼，只能靠触觉感知夏笙的存在。
在强烈的地震发生后，夏笙就不再发出动静。她伸手摸索着，却摸到了烧焦的皮肤，这让她心里一颤。
“咳咳......我没事。”夏笙用下巴轻轻顶了一下奥尔维纳，表示自己还能动弹。
“呼~你受伤了吗？我给你治疗一下，我可以睁眼了吗？”
“额，一点轻伤，不碍事，现在还是......不够安全，先闭着吧。”夏笙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那只肥大的恶魔躯体随着他的斩击，已经灰飞烟灭。
奥尔维纳睁眼也不会被污秽之物侵蚀，但......夏笙看了眼自己的身体状态，实在不敢让奥尔维纳看见。
他的半边身体已经全部烧焦，每呼吸一口都像是在吸入火焰，能活着估计是全靠仅剩的一丝能量，支撑着不让他倒下。
骨钉已经自动切换回权杖，此刻正躺在穹顶上，碎成了三段......
漫天的灰尘被吹散，从花园中央为分割线，以北的半座山沉没了，夏笙和奥尔维纳正站在悬崖的边缘上。
然而，本应该随着山体一起沉没的仪式却依旧耸立，鲜艳的红光指向天穹。几条极其粗壮的猩红色触手，从底部托举着仪式内的一方土地。
那几根触手竟然早就穿透了山脉，扎根在地平线上。雅尼克山庄位于海拔五百米的半山腰，也就是说，每一根触手至少都有五百米长......
这还没算上它们埋藏在底下的根部。
正是这些触手，一直保护着仪式，嬉笑梦魔不仅仅是把血肉传输在骸骨上，还做了第二手的准备。
看来，这才是嬉笑梦魔的重头戏，夏笙叹了一口气：“大意了啊。”
无论是骸骨还是合成肉恶魔，都只是嬉笑梦魔本体的一小部分，失去了根本不影响她的复苏。
但，光是一具骸骨，夏笙就得用尽手段，赌上性命去击倒。
就算是用了深海树树枝，也没有偷取到她全部力量的一部分，看样子嬉笑梦魔在这一方面也有所警惕，把力量收敛了起来。
受到仪式庇护的罗伯特装模作样地拂去身上的灰尘，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虽然不知道你偷去了多少力量，能够噼开一座山，确实让人艳羡。”
他与夏笙相隔不到十米，只不过底下是万丈深渊。
“但，那只不过一位恶魔领主所拥有的极小的一部分力量，想靠这点力量扳倒仪式的进程，呵呵，痴人说梦。”
“树枝进入仪式时，你可没有这么澹定，”夏笙扭头回怼一句，“那时候，你的表情丰富极了。”
“哼，那又能说明什么？”罗伯特被呛了一嘴，但想起自己当时的失态，又无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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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明了，你根本就不知道嬉笑梦魔背后的动作，咳咳，或许在她眼里，你也不过是一枚棋子，咳咳......”夏笙强忍着肺部灼烧的痛苦，脸上面无表情，疼痛让他保持着清醒，但支撑不了多久。
“与狼共舞，自然需要付出一些代价，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哪怕只是一枚棋子，我也拥有了在末日里生存的资格。”罗伯特非但没把这句话当做嘲讽，反而引以为荣。
他摩挲着那一层薄薄的，却坚不可摧血膜，陶醉的说道：
“嬉笑梦魔是深渊的钥匙，她的复苏会让末日早一步降临，到那时，你们都会被名为绝望的洪流吞没，而法利克特家族，将成为末日中唯一站在岸上的家族。”
“不，”罗伯特揉紧了拳头，仿佛要把什么东西牢牢握在手中，“是唯一的王族。”
“敢打赌吗，我赌末日不会来，就算来了，用不了多久它们也会屁滚尿流地缩回去。”夏笙微微一笑，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他信心倍增的东西。
罗伯特指着天上：“你是想指望那些神？可笑，两千年前，神灵鼎盛时期确实如雷霆万钧，势不可挡。可现在呢？没几个神了。
“但深渊的脚步是不会停的，它们会愈发壮大，诞生新的恶魔领主，只要深渊的大门开启，不管是人类还是神灵，都会为这场浩劫所颤抖。
“来，若你肯归顺于我，末日的方舟也会有你的一席之......”
“几点了？”
罗伯特话音未落，康慨激昂的陈词才讲到一半，就被夏笙冷不丁地打断了。
罗伯特没反应过来，迟疑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夏笙笑着摇摇头：“我没问你。”
他闭上眼睛，像是自言自语的再次问道：“小白，几点了？”
一棵大树的树梢上，小白高高眺望着城区，目光里，中心广场有一座十米高的大钟，从地下被齿轮吊了起来。
巨大的钟盘里时针滴嗒滴嗒地走着。
小白眯起眼睛，努力分辨着时针和分针，还有最细的那一根秒针：“现在......差三秒，二、一，十点整。”
冬——
冬——
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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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在报时钟走向整点时响彻整座城市，东南西北四口大钟同时敲响，天空中回荡着深邃而沉重的钟声。
罗伯特瞬间花容失色：“这、这不可能，报时钟明明被破坏了才对！”
他回望夏笙：“是你？是你搞的鬼！”
夏笙保持着微笑，沉默不语，一阵异样的感觉如温暖的潮水流淌过他的身体。
被偷走的时间回来了。
他感到异常的精神，同时也伴随着饥饿，这就意味着，时间领主偷走的秋收节，随着钟声的敲响，通通还了回来。
罗伯特神情慌张地望向天空，不光是他，就连底下的触手都开始躁动不安，他们在害怕，害怕某些来自天空的东西。
钟声敲了十二下，便沉寂下来。
钟声停下后，罗伯特的嘴角逐渐上扬，随后，像是一个从恐惧中挣脱出来的人，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哈，嗬嗬嗬嗬——
“她没来，啊哈哈哈哈，她听不见！”
罗伯特笑得前胸贴后背，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你想夺回秋收节，让丰收女神的目光注视这里，呵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
“可惜啊！声音太微弱了，她听不见，看不见！
“看清楚了吗？这就是神灵，她不会卷顾凡人！”
罗伯特裂开嘴巴，无情地嘲讽夏笙的失败。可夏笙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微笑。
“你在笑什么？”罗伯特眼里布满血丝，嘴角垂了下来。
他想不通这个失败者为什么还能保持微笑。
“你们都忽略了一件事情，”夏笙把坠落权杖高高抬起，“我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凡人，她听不见凡人的祈祷，但或许......能听见我的。”
夏笙闭上眼睛，漫天星辰浮现在眼前，其中三颗围绕着他慢悠悠地旋转。
在星辰空间里，夏笙举起手，呼唤着群星。
遥远的星辰再次拖动尾巴，如上一次那般，互相缠绕着，聚集在一起，共同构建一个耀眼璀璨的漩涡。
漩涡的力量集中一点，在群星的迸发之中，撞击无形的屏障。
冬——
冬——
屏障纹丝不动，但夏笙并没有停下来，他呼唤着群星，一边又一遍发出撞击。
“这是......什么声音？”罗伯特捂着脑袋，“这是钟声？为什么还有钟声？”
他听见了钟声，不来自任何地方，又或者说整个宇宙都在敲响。一遍又一遍，一声又一声。
钟声贯穿了他的脑海，四面八方都是沉重的回音，仿佛在他的心脏里击鼓鸣钟。
脚底下的触手疯狂地摆动，仪式摇摇欲坠。
“这......这又是......”罗伯特的手臂上长出了一朵小花，花朵稍纵即逝，又变成了一个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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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罗伯特企图理解这个异象时，突然，天空中垂下柳枝、稻芯，巨大的触手上长出蘑孤，天空中浮现出金黄的麦田。
月亮长出了青藤，如同一根根睫毛，点缀在天空的眼睛上。
在金黄色的照耀下，血红色正一点点退去。
罗伯特身上长出越来越多的小花，而他的身体也越来越消瘦，最后，整块皮肤都变成灰色，如石头一般僵硬，动弹不得。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罗伯特彻底变成了石头，身上遍布鲜花与果实，生机盎然。
仪式底下数百米高的触手也统统成为了石柱，几人高的蘑孤把触手当做养分，触手扎根的地面更是绿林茂盛。
仪式内的血管和血膜正在枯竭，所有恶魔有关的血肉都化成了石头。
猩红的颜色彻底褪去。
一切结束的悄无声息，神秘的力量刚出现，便把一场谋划了百年的仪式悄悄抹杀了。
金黄色笼罩着夏笙周围，荒土之上，瞬间长出野草野花，布满了悬崖峭壁，月亮上的青藤微动，好似在眨眼睛。
“吾乃丰收之儿女。”
“好久不见。”
“‘引路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