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亲王？”白乐颜对这位皇帝的叔叔并没有印象，“他跟咱家有交情？”

“倒不是他，而是几个你祖父昔日的部将，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说动了王爷，王爷便跟太后求了恩典，将你哥哥领入王府，不必再受采石场的苦了。”

白乐颜大喜，“那感情好，哥哥那性子我还怕他给长辈们惹祸，恒亲王爷真是个好人！”

“是啊。”大姑母似也被侄女的愉悦感染，眉毛也舒展开来。

“对了姑母，宁家没难为您吧？”白乐颜想起今日宁老夫人的嘴脸就生气，但看样子宁老爷子和姑父都还是讲理的人。

姑母愣了下，随即道：“婆婆有些难缠，但总归掀不起大风大浪来，忍忍就好了。”

白乐颜见姑母似乎只说了一半，继续问道：“姑父呢？”从白天的事情可以看得出，只要姑父向着姑母，那姑母就不会过得太辛苦。

然而意料之外，姑母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顿了顿，方才答道：“你姑父很好。”

白乐颜心中警铃大作，“姑父私下里欺负您了？”她很愤怒，难道姑父人前摆出爱护妻子的模样，背后却是个衣冠禽兽吗？

“那倒没有。”姑母连忙否认，见侄女坚持要问，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解释道：“白天婆母闹了一通，晚上回来便要给夫君娶几个妾回来。”姑母垂下眼睛，试图藏起无尽的落寞，“你姑父没拒绝。”

“这怎么行？”白乐颜急得直捶腿，不是她对姑父要求太高，而是以往白家风光的时候，姑父曾几次拒绝同僚赠妾，也对宁老夫人令其纳妾的叮嘱视而不见，怎么转头就开始接受其他女人了？

“夫君也是想堵住婆婆的嘴，不然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姑母反而开始宽慰白乐颜，但她是个性格爽直之人，面上的愁绪藏都藏不住。

针对此事，白乐颜也没有什么解决办法，毕竟这是人家夫妻的家事。二人又说了些有关白家的闲话，白乐颜便中途下车回花街去了。姑侄约好过一段时间风头过了再见面。

回到添香阁后院，曾氏正端坐床头等她，见她回来面上一松，原本想要怪罪的话到嘴边却转了弯，“你去哪里了？”

“去了二姑母那里。”白乐颜如实告知。

曾氏眉头又皱起来，“她怎么说？”

白乐颜将自己所见二位姑母的对话说了出来，又将二姑母的话刻意美化了一些，好叫母亲别太气愤。至于自己与大姑母的交谈，她则说得十分详细。大姑母未出嫁时与母亲关系亲密，白乐颜觉得母亲应该非常在意大姑母的近况。

果然，曾氏听罢，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大姑父就算是个明白人了，若也摊上韩家那样的，依你大姑母的性子还不知能不能熬过去。”末了，似乎在安慰白乐颜，也在安慰自己，“她当然能熬过去，你大姑母有将帅之风，知道什么时候该上，什么时候该退。”

见母亲有了疲态，白乐颜小心扶母亲躺好休息，又去给熟睡的锦夏掖了掖被子。小碟睡在门边上，在她回来的时候起身开门瞧了一眼，这会儿又睡得跟死猪一般。但白乐颜知道，她对于外面的动静十分警惕。有了小碟，她不知有多安心。

一夜无话。

晨起，白乐颜在小碟迷惑不解的目光中结束了清早的锻炼。本以为今日是风平浪静的一天，不想含情午饭过后就独自找了来，还意欲回避曾氏，非要白乐颜随她回自己房间，白乐颜便大概猜到含情这次过来的原因。

果然，含情支支吾吾半晌，方才进入主题。

“昨日我同妈妈提意，挖其他几个楼里的花魁过来，以此来改善生意，但妈妈根本听不进我的话。还说……”含情似乎很难开口，但看见白乐颜鼓励的目光，还是继续下去，“说我是为了报复牡丹，心思歹毒，反而骂了我一顿。”

白乐颜忍不住扶额，含情这直拳打出来，想不被猜疑也难。抬头看了看天真无邪的秀香，也是一脸委屈。好吧，这事儿她还得帮着参谋参谋。

“现下红叶妈妈与牡丹是利益共同体，红叶想要赚钱，牡丹帮着她赚钱，二人联盟非一日之功，不是简单就能分开的。”

“那怎么办？”秀香急了。

白乐颜笑得邪恶，“自然是叫她们从内部瓦解。”

“如何才能从内部瓦解？”含情眼睛一亮。

“若能设法让红叶妈妈自己对牡丹起疑，而不是由你来告诉她，这会更叫她信服。”

“这怎么可能？牡丹虽然在姑娘面前张牙舞爪，但在妈妈那里是最会卖乖讨巧的，纵有些小心思也藏得极深，如何才能让妈妈起疑？”秀香歪着头好奇问道。

“大小姐有何计谋？”含情也忍不住问。

“舆论。”白乐颜果断地说，“咱们自己按兵不动，叫人散播一些牡丹有二心的说法出去。讲的人多了，总会有人去告知红叶妈妈知道的。”

“谁会去告诉妈妈？侍候妈妈的婆子丫鬟吗？”秀香有点高兴。

白乐颜微笑不语，含情也心中了然，“不见得，也可能是其他有心夺魁的姐妹也说不定。”

秀香还是不理解，“可是其他姑娘与牡丹关系都很好啊，谁会去告密？”

“未见得，还有不少人是因惧怕牡丹在添香阁的影响力而假意讨好，心里怎么想，谁知道呢。”含情被白乐颜一点就明白过来，耐心给秀香解释。

“牡丹过得如此顺心，会有人相信她有二心吗？”

“会。”白乐颜对此坚信不疑，“因为那些心思，她本来就有。”

“原来如此！”秀香的音调都轻快起来。“那可有盼头了！”

白乐颜见着主仆二人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光，也很高兴，“你们有散播流言的对象吗？”

“虽然我不常与姐妹们相处，但谁爱八卦，谁对牡丹不满，我都还知道一些。”

“如此甚好。”白乐颜起身告辞，她也希望含情能扬眉吐气一回，从前窝囊的样子她也实在看不下去。

待天彻底黑下来，白乐颜又易容出门了。这一次她没有去药店，而是往花街深处找过去，果然在一个简陋的院门外看见了谢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