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这桂花糕多少钱一斤?”
“十文一斤。”
“能不能便宜一点?”
“夫人说笑了,咱们这都是小本买卖,原本就不挣钱!”
“不好吃我可是要来退货的!”
“您尽管来退!实话讲,整条街的桂花糕属老汉我这里的最地道,但凡您吃不好,您再不来我这买还不成么!“
回清舞坊,曾氏问茵娘,“两位摊主说话有什么区别,你听出来了吗?”
茵娘仔细回忆,说出了诸如:语气不同,待人的亲和度不同,甚至站姿不同等等。曾氏只是摇头。
“茵娘愚钝,还望夫人提点。”
“提点说不上。刚刚那位卖栗子的摊主,回答我的问话时,所用句式是‘回夫人的话’,这是宫里的常用句式,回娘娘的话,回大人的话,都是这样。”
茵娘点头,觉得有道理。但若是这样判定此人是太监,还是有点勉强。
“还有啊,”曾氏继续说道:“你有没有发现,在栗子摊主说的所有话中,他连一个‘咱们’和‘我’都没说过?”
茵娘被提醒,瞬间想起来,“对,的确如此!相反点心摊主倒是说了许多。”
曾氏笑了,“因为太监在宫里说了一辈子‘咱家’,跟老百姓的‘咱’字发音不同。而且他们惯常自称奴才,老奴,说‘我’字说不惯的。”
茵娘这下才相信了曾氏所言,“茵娘定会亲自看着此人!”
曾氏满意地笑了。
只要不开杀戒,光靠地位压人是不会获得真正的尊重的。对于茵娘及清风山弟子这样真正有本事的人,还得靠自身的能力。
曾氏其实也耍了一点心眼,因为茵娘和清风山的人已经非常擅长收集情报,她做了那么多年国公夫人,怎会比她们更厉害?
所以她专门挑了一个很刁钻的角度,那就是识别浆洗房太监。宫里的事是茵娘的盲区,反倒显示起她的厉害来。
曾氏继续仔细研究起李康的消息,直到晚上白乐颜来接她,她才停止。
“夏夏,去把房门关好。”曾氏吩咐夏夏道,夏夏立刻听话地关门。
茵娘记得白乐颜曾说过,夏夏就能代表她,这个明夫人竟然能自然地指使夏夏,茵娘觉得,明夫人一定是花老大非常亲近的人。
曾氏拉着茵娘和白乐颜坐下,认真说道:“从我们现在掌握的消息来看,可以知道几条信息。”
“第一,李康是梁相的亲信,同时也是梁家的钱袋子。”
“第二,李康背地里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来赚钱,而这方面丞相和太后不知情。”
“第三,李康身为户部尚书,地位崇高,朝廷中能够压制他的人屈指可数。”
白乐颜见曾氏说完,接话道:“的确如此,您是否还知道更多的信息?”
曾氏点头,“还有一点最重要的,这些情报里没有体现。”
茵娘忙问道:“是什么?”
曾氏一笑,“李康是丞相的人,但不是太后的人。”
白乐颜和茵娘听罢,全都沉默下来。一旁的夏夏不解问道:“太后和丞相不是一伙的吗?”
茵娘耐心地给夏夏解释:“既然夫人如此说,那二人之间就定会存在利益关联。仔细想来,太后与丞相虽是父女,唇齿相依,但二人的目标各有不同,而且还有冲突。”
“什么冲突?”
“太后想要权力,丞相也想要权力,可大肃朝的王者只能有一个,那到底是这对父女中的父,还是女呢?”
夏夏挠头,“反正都是一家子!”
白乐颜接话道:“并不,丞相是梁家之主,而太后已然嫁入皇家,是萧梁氏。且她虽为女流,但龙椅上坐着的可是她的亲生儿子,最听她的话。加上有浆洗房这个秘密组织,她的势力足以与丞相抗衡。”
夏夏惊讶得合不拢嘴,她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可丞相把控着朝臣啊,太后是女子,会有朝臣听她的吗?”
曾氏答道:“据我所知,兵部基本由太后掌握,太后手里就掌握着大肃的军队命脉;而吏部尚书仍然在父女二人之间摇摆不定,至今没有表态。刑部、户部掌握在丞相那里,太后若想跟丞相分庭抗礼,那定然要奋力拉拢吏部尚书。”
“竟然是这样。”茵娘的姐妹搜集情报的能力很强,但盘点时局这方面,不可能强得过一直在京城权力中心浸淫多年的曾氏。
曾氏醍醐灌顶的言论,更是让茵娘彻底对她服气。
“所以,要想对付李康,咱们便可以对兵部和吏部下手。”
“可是,如今朝中没有兵部尚书啊?”白乐颜不解问道,兵部尚书的职位一直是空缺,许多人挤破脑袋想要顶上,但都没有结果。
“目前距离兵部尚书一职最近的,是兵部侍郎严大人。”茵娘说道。
曾氏摇头,“严大人既不是太后的人,也不是丞相的人。”
“啊?那他是……”夏夏深刻怀疑,这个严大人是自家国公爷的人!
“是个做实事的好官而已。”曾氏显然不想研究这个,“不过据我所知,兵部目前所有的权力都在宫里,宫里是太后的主场,丞相打不进去的。”
“丞相竟然打不进皇宫?”白乐颜也觉得吃惊,“梁鸿不是禁军统领吗?”
“梁鸿是禁军统领不错,但梁相最看重的儿子,可不是梁鸿。”曾氏狡黠一笑。
白乐颜顿悟,“所以梁鸿是太后的人!而太后则帮着梁鸿撑腰,在梁家争权?”好么,其他国家都是皇子夺嫡闹个不休,大肃是皇宫铁板一块,丞相家里倒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