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叔回来啦?”曾氏看见陆全还有些惊讶,他老人家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若非在乐颜偶尔回来探望时出现,他几乎很少呆在这里。
陆全看见曾氏的笑容,有些意外,“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晒菜,给家里备粮。我这怀着胎,也做不了什么大事。好好照顾自己,免去乐颜的后顾之忧,还是能做到的。”
陆全十分欣慰,他将国公府的晚辈们都当作家人,曾氏也算是他的半个儿媳妇。
经历过大风大浪,曾氏还能如此乐观,陆全不免又开始感叹,白泽谨这个憨憨在挑媳妇方面着实很有眼光。
正想着,曾氏突然发现陆全这次是驾马车回来的,疑惑问道:“全叔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吗?还是又带了什么人来?”
陆全回头,看着被风吹动,却依旧遮挡得十分严实的车帘,心也跟着波动起来。
“其实,我这次是送人过来的。”
“哦?这次又是谁?可有咱们小碟可爱能干?”曾氏笑呵呵地看着小碟。
后者羞涩又愉悦地道:“夫人,您别夸了,偶尔骂一骂反倒让我舒服些,我就是被我娘骂大的。”
曾氏笑道:“那感情好,你给我当女儿吧,反正女儿有多少也不嫌多。”
陆全看曾氏情绪还好,心中稍安,对着马车道:“风扬,你们下来吧!”
曾氏一愣,“还有风扬大夫?难不成乐颜也回来了?”
陆全沉默下来,众人看着风扬一袭白衣,飘然若仙地跃下马车。
他没有立刻走过来,而是再次掀开帘子,扶着里面的人走下来。尽管不愿被人触碰,但病人多少还是不同,齐老一直是这么教育他的。
曾氏被小碟扶着,边走边道:“这丫头,慢悠悠的,还叫我这个做娘的去接她不成?”但身体很诚实,向前迎了上去。
只是她越是走近,步伐就变得越发慢了,最后竟是呆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皓……皓儿?”她不是在做梦吧?
白明皓下了车一直没动,这里很陌生,他有些害怕。
但当他看清楚迎面走来的是曾氏,眼泪瞬间模湖了视线。
即便现在脑子不太清醒,他还是能清楚地认出母亲,那是他这几个月的折磨之中,支持他坚持下来的最重要的面孔之一。
“母亲!”白明皓大叫一声,踉踉跄跄地跑过去。断了的右腿现在根本难以支撑他走路,没几步就扑倒在地上。
曾氏听见儿子的喊声,惊喜得不知所以。可当她看见白明皓摇摇晃晃跌倒在马车旁边时,就像被电流击中,心脏都漏跳了几拍。
“皓儿?皓儿你怎么了?”她焦急地小跑向前,小碟吓得不行,连忙扶得更紧,不住地劝她小心身子,不要走太快,可曾氏根本听不进去。
“母亲!母亲!”白明皓一边往曾氏的方向爬,一边唤着曾氏。陆全别过脸,不忍去看。而曾氏,早已泪流满面。
母子相拥。小碟虽然听出了白明皓的身份,但见他似乎不大清醒的模样,还是留了心,在两人要抱在一起时稍微挡了一下,以免白明皓冲撞了曾氏的肚子。
风扬也想到此处,在身后轻拉了白明皓一把。
曾氏轻轻抱着白明皓,哭得身子都震颤起来,“皓儿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伤成这样?”
“母亲,他们打我,天天打我,我实在受不了了,我……”
风扬帕子一扬,白明皓话说了没几句,便昏睡过去。
曾氏魂都快吓没了,连忙哭求道:“风扬大夫,救救他,他倒吓了!”
“是我给他下了药,让他睡吧,夫人您先起来。”风扬示意小碟去扶曾氏,陆全也飞身过来,抱起了白明皓。几人一同进了屋子。
白明皓睡着,风扬在一旁给母子二人把脉,观察情况。陆全则趁这个时间,将白明皓在恒亲王府经受的一切,以及跟白乐颜暗中策划救出白明皓的事情讲了一遍。
曾氏的眼泪就没停过,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憔悴。
“可媛,此番送皓儿前来,是希望能让你们互相陪伴。你可要想开些,别反倒忧思过度,伤了自己。”陆全担忧地道。
曾氏抹干了眼睛,“全叔不必担心,比起让他在采石场里生死不知,还不如这样的好。无论病了还是残了,只要我们母子在一起,就好过两地相隔。”
“母亲……母亲……”白明皓见到曾氏以后,对她的思念更加迫切,竟在睡梦中也呼唤着她。曾氏闻言,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现在并不清醒,我为他制好了成药,只要每日不断,很快就能恢复。”风扬声音冷澹,从袖口里拿出五个颜色深浅不一的药瓶,“吃药的顺序按照瓶身的颜色从浅到深去吃,每日早晚各一粒,汤药的药方和药包就在马车上的包袱里,一日三次。”
“是,多谢风扬大夫。”曾氏起身不便,在床上便给风扬躬身行礼。
陆全不悦道:“你是长辈,他受不起!”
曾氏一愣,“风扬大夫对咱们有恩,怎可能受不起?”
陆全想起风扬跟白乐颜睡一个屋子就来气,此刻也不敢说出来惹曾氏不悦,只道:“咱们也给报酬了!”
曾氏不知道陆全在气什么,报酬该有,但礼数和心意也不能缺了啊。但她不愿跟长辈争执,心里明白就好了。
风扬也不生气,反正他看的是白乐颜的面子……哦不,是看在白家可用的份上。
晚饭过后,白明皓睡醒过来,便看见曾氏正拉着他的手,笑盈盈地看着他。
“皓儿,你醒了?”
白明皓揉了揉朦胧的眼睛,反手将曾氏拉得更紧,“母亲,您别走。”
“嗯,我不走,我就在这陪你。”曾氏眼睛一酸,她立刻转头去擦。
“母亲,我见过妹妹了,她怎么不在?”
“她在忙,过几天就来看你。”曾氏柔声安慰道。
白明皓十分懂事,“那就让她忙,咱们不打扰她。”
“嗯,不打扰。”曾氏捂着嘴,又哭了出来。
白明皓却笑了,“能再次看见您,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