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分开两侧，恶狠狠地瞪着对方，嘴上却都乖巧地叫人，“妈妈。”
白乐颜眯起眼睛仔细瞧过去，看见一个披红戴绿的半老徐娘，她那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并不丑陋，反倒与含情有几分相像。
“妈妈，秀香偷周老爷的酒被我抓住，还有其他偷盗事宜未被查出，我一时激愤，才失了分寸。”牡丹一改刚刚的嚣张气焰，转而成为我见犹怜的人间尤物，扯落的发丝和杂乱的衣服也瞬间抹了痕迹。
“妈妈，秀香与我形影不离，哪里会有机会偷盗？分明是牡丹欺辱人罢了。”含情虽然也告了状，但语气明显比牡丹弱了些许。白乐颜有些奇怪，怎的牡丹比含情还要像亲生的？
然而白乐颜很快就有了答桉，一个不大正经的男声传了出来，“含情，虽说我是你亲哥哥，可也要说句公道话，牡丹柔弱娇媚，哪里是会欺负人的性子？别是你仗着自己的身份，诬告她罢！”
“孙强，你这话好没道理，她柔弱娇媚，我便是娇纵任性的人吗？”含情这次是真怒了，这可是她的亲哥，胳膊肘拐到十八里外了。
“怎么跟你哥说话呢，还有没有规矩！”妈妈怒喝含情，含情立刻垂手沉默，没再争执，恐怕常常经受此事。
“就是，小小年纪不好好做生意，费尽心思想要给人做妾，也没见人家对你上心！”含情的兄长再次补刀。
“越说越离谱，那位爷也是能随便编排的？”妈妈斥道，但语气中显然带着嗔怪，与呵斥含情时判若两人。
“是，儿子知道错了。”含情兄长卖乖地道。
“嗯。”妈妈显然很满意，转向含情时就变得颇为严厉，“好的不学，竟学会与姐妹争抢，不争气的东西，回头从你首饰盒子里挑个东西，赔给牡丹。”
“妈妈……”含情正要辩解，便被妈妈无情打断。
“快去！”
“是。”含情还是选择了妥协，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站在她这边的，再怎么争下去都是输。
白乐颜无奈叹气，果然对弱者来说是没有公平可言的。
“赶紧侍候客人去，还想接着闹不成？”妈妈对着其他姑娘叫道，这次也没落下周边看热闹的婆子护院们，“干活去！”
待众人散去后，白乐颜便也要走，忽听闻楼上还有故意压低的说话声，是含情的兄长孙强与牡丹。
“牡丹美人，你可好久没陪我了，今晚来我房里？”
牡丹作势要打他，娇嗔道：“哪有好久，不过才三四日而已。”
“我可是把你放心尖上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孙强扯过牡丹的玉手在手心揉搓，眼神不住地在她身上游离。
“明日吧，今天周老爷来了。”
“那就说定了！”孙强显然十分高兴，末了还勐亲了牡丹一口，方才不舍离去。
牡丹身旁的小丫头忍不住笑道：“姑娘真真是迷人，谁见了都喜欢得要紧。”
“你说的谁里面，可不包括刑大统领。”牡丹语气森冷，透着寒意。
“是那武夫没眼光，像周老爷这样博学的文人才会疼人呢。”小丫头赶紧凑趣。
“再会疼人也是个老的，何况邢大统领那样威武……”牡丹顿了顿，忽然有了恶毒的想法，“你说，要是刑大统领知道含情留宿了其他男人，会否不要她？”
小丫头着实认真思索了许久，方才说道：“含情再为大统领守贞，也是咱们楼子里的妓女，大统领才不会在意呢！”
“男人都想要女人为他们守贞，越是风流放荡的女子为他们痴心专一，他们就越满意。小丫头，你要学的还多着呢！”牡丹欲结束这话题，扭着腰肢转身准备离开，却被一个风风火火跑出来的姑娘撞了个仰倒。
“啪”地一声，牡丹吃痛地捂着臀部，恶狠狠扇了那人一耳光，“玉柔，你要急着投胎吗！”
被打的玉柔捂着脸蒙圈，“牡丹姐姐。”
牡丹犹不解气，站起身来狠狠地踹了玉柔一脚，方才一瘸一拐地走了。玉柔被踹得狠了，坐在地上隐隐啜泣起来。
“玉柔，你怎么了？”一个清朗干净的声音传来，不多时便有另一个女子来扶她。
“洁芯。”玉柔带着哭腔，“你去哪里了？”
洁芯一愣，“你找我有事？”
“刚刚听说妈妈在这发脾气，我还以为……还以为你被抓了……”
“没有的事。”洁芯忍不住笑，“我还没做呢，晚点再说。”
“要不就算了吧，被妈妈抓到会被打的。”玉柔压低声音，但恐惧是压不住的。
“又不是什么大事，打几下怕什么，你快起来，地上凉。”说着，便把人扶了起来。
似乎是撞破了什么秘密，白乐颜也没有深究的意愿，准备回去歇息。回想着牡丹最后说的话，白乐颜走了两步突然停下，对含情置之不理，她还是做不到。
这次找含情，白乐颜并没有费太大的功夫，添香阁的后院十分宽敞，还建了姑娘们的“宿舍楼”，虽然相比做生意的房间来说简单狭窄，但也方便了长居此处的姑娘们。
白乐颜趁着天黑摸过去，只听得一楼角落的房间内有女子哭泣的声音，靠近时便听到秀香的抱怨，语气十分不甘。
“姑娘，您就这样纵容牡丹骑在您头上吗？”
“不然又如何？”含情既愤慨又无奈，她实在是习惯了这些事儿，日子总要过下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明明您才是亲生女儿呀！”秀香哭得更大声了。
含情无心再想此事，柔声对秀香吩咐道，“别哭了，你去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见秀香还想说什么，语气又沉了沉，“怎么，你也不听话了吗？”
“奴婢这就去，姑娘别气。”秀香终于肯停止哭泣，匆匆离开了。
待秀香离开之后，房内传来含情深深的叹息。白乐颜翻身便跃了进去，吓得含情忍不住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