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华低着头，仔细回忆五年前的事情。人类的记忆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在仔细回忆之前，很多记忆像是垃圾一样被塞在角落中，当真正的翻捡过去的记忆，往往能发现很多以外已经遗忘的细节。

陈海华思索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说道：“吴桦失踪之前，我租住在她隔壁，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在月亮湾上班。”

简夏在笔记本上记下月亮湾这个词，陈海华继续说道：“当时，月亮湾是城西最大的场子，我们都在红姐的手下干活，那个时候也不像现在这样紧，每天的活儿做都做不过来。”

陈海华陷入到了回忆之中，她点燃了一根香烟，长长的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说道：“那个时候我还年轻，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吴桦天天和我讲什么梦想，讲什么未来，我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就决定和她出来单干。”

陈海华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劣质的烟味让高凌峰和简夏都皱起鼻子，这间出租屋虽然还算是整洁，但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几件廉价的衣服外，房间里看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吴桦和我不一样，她的脑子里想的东西比我高出太多了，那个时候的我，天天就想着怎么赚钱怎么花钱，怎么玩的开心玩的爽快，吴桦在下工后从来不和我们出去疯，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学习这个学习那个，来了月亮湾不到一年，她就被红姐升成了助理，在红姐不在的时候，她就场子的负责人。”

说到这里，陈海华露出回忆的神色，她说道：“而且吴桦和红姐不一样，月亮湾的姐妹，看到红姐就是怕，生怕自己触了眉头被她整，大家对红姐就是怕，不过红姐不在的时候，该怎样还怎样，我们也会聚在一起背后骂她。”

“不过吴桦不一样，姐妹们对她是心服口服，吴桦总是拉着人谈心，她从来不会骂人，不过你和她谈着谈着，就会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就会不自觉的听从她的话。吴桦从来不会强迫大家干什么，但只要是她说的事情，大家都会不自觉的跟着她后面去干。”

陈海华吸了一口烟，接着说道：“所以后来吴桦和大家说，她找到一个新场子，要大家和她去做，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高凌峰仔细的听陈海华回忆，到了这里，他插嘴问道：“然后呢？你们决定去新场子，那么红姐的反应是怎样的？”

陈海华掐灭烟头说道：“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发了好大一顿火，红姐差不多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她还让李顺去恐吓吴桦，不过红姐也是瞎了眼，她不知道李顺早就被吴桦降服了，让他去恐吓吴桦，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吗？”

陈海华的语气中充满了嘲弄，显然，她对于这个红姐颇为不满，说道吴桦的时候，总带着一种“我的朋友很牛逼”的自豪感。

“李顺是谁？”高凌峰抓住了这个名字，盯着陈海华问道。

“李顺啊，我们的‘接货人’，这一带的姐妹都是坐他的车去上工的，如果要出外活儿，红姐也会让李顺送过去，隔天再去接回来。”

高凌峰点点头，记下李顺这个名字，示意让陈海华继续说下去：“果然，让李顺去教训吴桦，李顺也不干了，他和红姐说了一声，就去和吴桦干了。这可把红姐给气坏了，说句老实话，红姐对我们确实不咋样，对李顺还是不错的，从来没有欠过他的工钱，加班的钱也给的爽快，李顺得了那个病，也是红姐垫付的医药费。”

“病？这个李顺得了什么病？”高凌峰追问道。

“具体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脑袋里的病，李顺这个家伙，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反正这件事挺离奇的。”

高凌峰追问道：“这个李顺怎么了，能不能和我详细说说？”

“不是说吴桦吗？怎么又说起李顺来了，那就说李顺吧，这家伙是我们这一片的‘接货人’，这家伙本来是个黑车司机，后来可能觉得来钱慢，就被红姐招揽做了现在这活儿。这小子长得斯斯文文的，估计红姐也是瞧上他了，要不然李顺要走的时候，红姐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

“李顺怎么了？他得了什么病？”高凌峰继续刚才的问题。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听说是脑子里长了什么东西，然后邺城的很多医院都下了病危通知书，说是没救了。”

“那现在呢？李顺还活着吗？”简夏问道。

“活着呢，活的好好的，他现在也是这一片的‘接货人’，还结婚了呢。所以说这家伙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他得的这个病挺稀罕，正好有一家医院搞什么研究，就免费给他看了，最后这家医院还真的把他这病给治好了。”

“李顺这家伙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上班没几天，红姐还没把他看够，这家伙就跳槽到了吴桦的场子，这可把红姐给气坏了，我听说吴桦挖人走的时候，红姐只是摔了一个酒杯，李顺跳槽的时候，红姐可是把整个吧台都砸了。”

简夏问道：“那么李顺现在在哪里干活？”

陈海华说道：“还在红姐的场子呗，吴桦失踪后，新场子自然是开不下去了，大部分人都回了红姐那里，李顺也在那个时候回去了。”

简夏疑惑的问道：“那红姐没有把他解雇？”

“红姐怎么舍得解雇他，李顺能够回来都把红姐给高兴坏了，不过吴桦失踪之后，李顺这个家伙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阴气沉沉的，以前在路上还经常和我们开开玩笑，现在这个家伙都是一声不吭的开车，一点意思都没有。”

陈海华继续说道：“从这个事后，红姐就守着月亮湾，李顺也回来老老实实的开车，近些年又管的严，大家就这样半死不活的吊着，你看我这个样子，日子还不如五年前红火。”

陈海华重重叹息一声道：“要是吴桦还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