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了。”
孟婉凝柳眉舒展,但依旧不大放心,嘱咐道:
“不过要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跟我说,我让小黄去买药。”
“小黄?”
江宁愣了下,陡然将目光移到孟婉凝背后亦步亦趋,活像个跟屁虫的身影。
他这才注意到是朱厚照来着。
江宁有些哑然。
皇帝做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不过这才符合朱厚照的秉性啊。
既然他自己都乐在其中,江宁当然不会去说什么。
何况要是两人真的成了,也很不错。
不说私人感情,单凭孟婉凝和他以及苏落仙、陆清茗两女的关系,要是她能进宫,对江府便有莫大的好处。
这不怪江宁太功利,实在是宫中有人好办事儿啊。
心中思量着,江宁又拿起茶杯想要喝水。
却发现已经空了。
孟婉凝见此,当即看向朱厚照道:
“小黄,你还愣着干什么,去给我表哥倒茶啊?
你怎么那么没眼力见啊,也不知道怎么当上亲兵校尉的。
要是再这样,我不要你跟着我了。”
朱厚照一听,顿时就急了:“我这就去。”
说罢,他急匆匆跑出了屋子,不一会儿就捧来两杯香茗。
一杯递给江宁,一杯则亲手碰到孟婉凝面前。
“这还差不多。
看你那么勤快的份上,你就继续跟着我吧。”
孟婉凝接过茶杯,嗔了一眼朱厚照。
朱厚照见她对自己露出娇媚的神态,登时眉开眼笑,乐得找不着北了。
江宁好笑地摇了摇头。
要是朝中那些老大人看见堂堂天子被一个少年呼来喝去,还甘之如饴,说不得当场就要气死过去。
陪着江宁说了会儿话后,孟婉凝知道他公务繁忙,不再多呆,踩着莲步款款而去。
“婉凝姑娘,你等等我。”
朱厚照呼唤一声,又看向江宁急切道:
“江侍读,最近的一切大小事宜全都交给你了,没事儿不要来烦我。”
说罢,他急匆匆追了出去。
江宁苦笑几声。
这时,白文卿去而复返,兴奋道:“大人,苗公公回来了!“
“果真?”
江宁惊喜地起身,在房内踱步:
“不知他们此行可否顺利,要是做得好了,分化刚刚一统的鞑靼便近在眼前!”
这时,白文卿凑过来附耳低声道:“大人,苗公公此行回来,还带了个女人,好似是鞑靼的可敦。”
江宁瞪大了眼睛。
这可是意外之喜啊!
“他们在哪儿?我要立即去见他们!”
“就在城郊的八马镇休整待命。”
江宁当即点起人马,又叫上了张永一道,迫不及待地奔出了驿馆。
在他走后不过几炷香的时间,孟婉凝便又带着朱厚照过来,想叫他一起吃饭。
而听闻江宁有紧急公务离开驿馆后,她也不失望,反而笑道:
“我哥果然是一心为百姓、为朝廷分忧的忠良之臣。
刚刚与鞑子大战一场,就又外出公干了,真是一刻不停歇呢。”
朱厚照也想让她夸赞自己,连忙挺胸抬头道:“婉凝姑娘,我也和江,江大人一样尽忠职守的。
“嘁!”
孟婉凝故作不屑的模样,啐道:
“你说的尽忠职守,就是一天到晚围着我转吗?
知道吗,你这样真的很没有男子气概。
什么时候,你能像我表哥一样,杀敌立功,保护百姓作出一番功绩来,那才是好呢!”
朱厚照急了,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在这里向你发誓,有朝一日一定成为个大将军,带着我大明将士把什么鞑子、倭寇统统赶出去,让百姓过上安稳日子!”
孟婉凝瞧了他一眼,看着他坚定的神色,巧笑嫣然道:“那最好啦,我等着哦。”
江宁带着几十个番子冒着突然飘起的大雪感到八马镇。
此时镇中宛如一个戒备森严的军营,各处巷道路口都站满了执勤戍守的兵士。
得知他到来后,已经先一步赶到的杨一清、严云,带着苗逵、许泰等大小将官亲自出迎。
与杨一清打了招呼后,江宁将目光投向苗逵。
只见他头发花白了不少,人精瘦了,肤色也黑了,全然不似之前白白胖胖的模样。
而身上的甲胄也有些破烂,有不少刀枪剑痕,风尘仆仆的,一看就没少吃苦。
江宁不由得肃然起敬。
他之前与苗逵相交,多是盟好利用的心思,但现在他是真的佩服并愿意与其真心相待了。
无它,光是率孤军深入大漠,搅乱鞑子敌后,便足以叫世人谨记心中。
“苗公公,此去辛苦了!”
“咱家不苦,都是为了我大明百姓。”
苗逵见到江宁也十分激动,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江宁没有抽出来,反而轻轻拍了拍,赞道:
“苗公公与将士们的功绩,足以名留青史,万古流芳!
日后平定鞑寇,奠定大明万世基业的史书上,定有苗公公浓墨重彩的一笔!”
苗逵眼含热泪,只觉这近月的险象环生已是值了。
这时,张永也上前几步,对着他好一阵夸赞。
寒暄过后,苗逵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指着身侧的一名将军道:
“这位便是大同参将许泰将军,与咱家一道出生入死。多亏了他,咱家才能活着回来。”
“末将见过江大人,张公公。”
“好好好。”
江宁扶起许泰,见他眉宇间满是英武之气,不由得点了点头。
虽说此人有些毛病,但就凭他为国征战,开疆扩土,便值得敬佩。
“来,外边风大,我们且进去说。”
杨一清挥了挥手,带着众人走进一处宅院。
显然是临时征用的。
各自落座后,江宁便迫不及待道:
“苗公公,我听闻你们这次深入大漠,还劫了个鞑靼可敦回来,她人在哪儿呢?”
苗逵和许泰对视一眼,解释道:
“江大人,是这样的。
我们原本完成计划准备回来时,路上又偶然遇到一个鞑靼小部落。
本着顺手除之的心思,便发动了进攻。
不想这所谓的部落中全无老弱,反而都是剽悍的鞑靼精锐骑兵。
足有八百余人,且装备精良。
所幸他们没有准备,被我军突袭后全歼。
又在中军帐中擒获了一个老妇,听她侍女口呼可敦,便顺手绑了回来。
只是此人到底是何身份,是不是小王子的皇后,我们却是不好确定。”
江宁点了点头。
鞑靼除了大汗的正妻称作可敦,不少部落头人的妻子也能叫可敦。
辨认不出来很正常。
只是此次鞑靼精锐齐出,若说留有八百披甲执锐的精骑,只是为了保护一个普通部族头人的可敦,未免匪夷所思了些。
“这样,我亲自去看看,说不得会有眉目。”
众人称是,旋即引着江宁前去。
进到关押鞑靼可敦的屋子,只见一个六旬老妪正盘坐在炕上,闭着眼睛作沉思状。
打扮虽然比较简朴,但一身的气质却绝非常人。
不似寻常可敦,倒像个掌权者。
察觉到有人进来,老妪睁开眼睛,看了几眼后又闭上了眼。
江宁想了想,突然开口道:
“这位可敦不必对我们如此戒心。
火筛已经与大明交好,小王子战败就在眼前。待得两国休战,我们便遣人送可敦回返草原。”
话音一落,老妪便再度睁开眼睛,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江宁,声音沙哑道:
“巴图孟克是黄金家族的后裔,草原的圣明之主,区区火筛怎么敢反叛?
我不管你是谁,勿要在此胡言乱语,诓骗于我。”
江宁挑了挑眉头,笑道: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满都海皇后,那么快就戳穿了本官的谎言,本官佩服。”
“什么?她是满都海?”
杨一清等人闻言大惊。
满都海皇后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当年下嫁给只有七岁的达延汗,也就是小王子,以一己之力稳定了鞑靼四分五裂的局面。
在她高超的手腕下,鞑靼一统,并压制瓦剌在草原中一家独大。
实现了中兴局面。
可以说如果没有她,鞑靼就是个屁!
由此,她在草原具有十分强大的号召力。
只是前几年,鞑靼便传出满都海已经死了的消息,怎么现在还会出现在这里?
而满都海见江宁认出了自己的身份,脸色骤然大变。
但很快她又平静下来,淡淡道:
“这位大人就算认出了我的身份,也不用去妄想用我做些什么。
为了草原与部族,我甘愿献出生命。”
江宁微微一笑,没有回话,让侍卫们严加看守后,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