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末社会经济遭到严重破坏,社会财富高度集中的情况下,要筹集这样一笔庞大的军饷,办法只有让皇帝、亲王、勋戚和大官僚地主拿出银子来。
然而地主阶级贪婪吝啬的本性决定了此路不通。朱由检在崇祯十年四月二十七日召对诸大臣时说道:“去岁谕令勋威之家捐助,至今抗拒,全无急公体国之心。就是省直乡绅也不捐助。及至贼来,都为他所有了。怎么这等愚?”
朱由检在指责勋戚乡绅时,颇有点旁观者清的味道,可是一谈到自己的内帑就暴露了他同样财迷心窍。他说:“贼定要大剿,定要用大兵,只是钱粮若不出于民间,就该发帑藏了。目今帑藏空虚。因粮与加派无异,前查约数若干限二日内奏夺,如何不见奏来?”
皇帝带头叫穷,勋戚和乡绅也抗拒不捐,增加的兵饷就只有全部压到髓乾血尽的贫苦农民身上了。
杨嗣昌的建议,这二百八十万两银子的主要来源是按田亩加派。在这以前加派的方法是根据卢象升的建议,凡缴纳地亩粮税在五两以上的加征若干。
这种方法称之为因粮,其特点是由纳税粮多的地主承担加派。尽管它归根结底还是落到佃种地主土地的农民身上,但一般农民缴纳税粮不可能达到五两以上,也就不在加派之列。
卢象升的建议多少考虑到了当时农民的实际状况。他明白,农民们之所以纷纷起义是因为无以为生,再要从他们身上榨取更多的银钱,势必驱使更多的人参加流寇。
杨嗣昌作为官僚地主的代言人,坚决反对这种“分别贫富”的“因粮输饷”,主张不再区分税粮多少,按田亩一体加征。他说:“因粮输饷,前此卢象升奏行一年,不能应手。良由宦室富民从来飞洒、诡寄,以避大户差徭,如今欲分贫富,其事甚难,只分得个巧拙而已。”
崇祯帝急于把中原流寇镇压下去,只要能拿到养兵的银子就不计后果,立即同意杨嗣昌的建议,一律按亩均输。这就是许多史籍上语焉不详的“改因粮为均输”的内容。
崇祯十年闰四月,朱由检正式下诏加征剿饷。诏书说:
“流寇蔓延既久,生民涂炭已极。不集兵会剿,贼不能速除;不多措钱粮,兵不能大举。帑部匮诎,设处无方。廷议改因粮为均输,暂累吾民一年,除此腹心大患。筹思再四,万非得已。……今责成所在抚按,大张榜示,备述朝廷为民除残、多方轸恤至意。遍集官吏,严行戒饬,递布乡村,详加劝谕,使远迩尽知,贫富均纳,果能遵行无扰,自然好义乐输,剿功告成,一体叙录。”
加饷二百八十万两,“改因粮为均输”,无异是朱由检、杨嗣昌为代表的反动统治阶级饮鸩止渴。在朝廷讨论增兵加饷的时候,杨嗣昌就说过:“黄河以南,大江以北,东西七、八千里,止有州县城池尚在,其余村落残破难堪。臣昨从湖广荆州?襄阳二府、河南南阳?开封二府过来,亲见地方数百里无一茎青草,人民相食,至不忍言。”
接下来在这个方案施行之后,得出的结果,必然是把数以百万计的农民赶至起义军一边,直接导致了崇祯十三年以后中原流寇的大发展。
除了加派以外,杨嗣昌还建议查核“溢地”,说是农民开垦的田地超出了原先的田亩数额,查出之后计亩征税对于解决增饷也不无小补。在当时大面积土地抛荒的情况下,提什么清查“溢地”,简直是痴人说梦。它无非是为了避免大地主增加负担而巧立名目,加紧对贫苦农民搜括的又一法罢了。
户部尚书程国祥迎合朱由检和杨嗣昌的意图,别出心裁地引唐代为例,建议税房间架,向城市居民征收门面税。朝廷据此发布诏令说:“暂借民间房租一年”。
规定不论大、小户,一律按门面征收税银一钱。有的地方官趁火打劫,自行规定“每门面之内有房一间即税银一钱。”⑽北京城里的小户人家怨声鼎沸,象明世宗时百姓把皇帝的年号嘉靖呼为“家净”一样,他们也“呼崇祯为重征”⑾,借以发泄对朝廷苛捐杂税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