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钥远远地听着少爷和少奶奶的吵嘴，每次都让自己的心中感觉温馨满满，也时不时的想起自己惨遭杀害的全家老小。虽然现在在他的心中，悲痛已经不那么强烈了，不过取而代之的却是无限的仇恨，伴随着地还有报国的激情。现如今跟着少爷，孙钥不仅仅在短短数月之内，就得到了崇祯皇帝的召见和肯定，而且套用少爷的一句话，在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已是战功累累，要是换作以前，自己得获得多大的军功，才能有幸得皇帝召见？可现在，少爷已经贵为一品指挥使，自己已经是正三品的指挥佥事，虽说这个皇帝老儿对于朝中官员的官衔，并不吝啬，可对于自己来讲，这个正三品的官职在短时间内总是遥不可及的，可谓是恩宠有加，也可能崇祯也顾念着自己全家殉国吧。跟着这位一根筋就要跟鞑子拼命的少爷，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能打动自己的呢？就算自己出身宰辅勋贵家庭，也辗转立了不少战功，可在这位于细微处即可见雄才大略的少爷面前，自己又算得了什么，此人绝非池中之物，这是孙钥早早就为吉成下的结论！

又过一天，门外传来了卫兵的声音：“请吉成出来，洪都督有请！”三人对视一眼，此去是福是祸，就看这一次了。

吉成第二次走进洪承畴的营帐，门口的亲卫依旧是冷眼相对，营帐厚重的布帘依旧是干干净净，而营帐里面洪承畴的坐姿，却着实让吉成不可思议，洪承畴此次可不是在桉头奋笔疾书了，倒是悠闲地坐在那张条桉后面，檀木条桉上放着的，是一个银质酒壶，还有一个银质酒樽，在左手下边的条桌上，也是如此，只是多了两个精致的小菜。

“怎么，足下是嫌弃老夫营中的酒水？”

吉成赶忙回过神来，道：“岂敢岂敢，在下一介布衣，怎敢嫌弃洪都督的酒水呢，倒是有些受宠若惊罢了。”边说话，也不客气，大喇喇地就坐到了空着的那个位置上，而对面是站着一位满脸疲惫，闭嘴不语的将军，不消说，就是那位秦天亮了。

“老夫前日对足下有些怠慢，就先把这樽酒喝了！”

吉成一听，这洪承畴的心胸倒是宽广，随即迅速拿起桌上的酒樽，端在手中，就起身作揖，道：“在下实在不敢当！”说完一饮而尽！年轻人懂得进退礼节，态度十分良好，洪承畴心中暗赞叹道，看此人无论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还是待人说话的分寸，无一不显现着异于常人的非凡，再加上最近秦天亮的遭遇，洪承畴心中欣慰和疑虑丛生。

“老夫此次请你来，有二件事，这其一嘛，自然是天亮前几日对各位有所怠慢，刚才的这杯酒，就算是为他陪罪了！”

吉成打断道：“都督，此话真的是太言重了，我与秦将军可谓是不打不相识，这几日我们几个吃得香，睡得安稳，时不时地还能跟秦将军切磋几招，实在是惬意爽快的很，都督此话真是错怪秦将军了！”

洪承畴微微一笑，道：“呵，足下真是个有趣的人，不过也好，足下既然大度，那老夫就说一说这第二件事！”说完，只见他收起笑容，正襟危坐，沉声道：“足下提供的线索，天亮这几天一直派人在查，那位范永斗范先生，看来还真不是一般人，欺行霸市暂且不提，重要的是军中数位总兵都与他有密切的联络，而关键是凭着天亮的侦缉队，居然很难渗透到他的圈子中心去，更别说查探重要的证据了……”

此时，秦天亮老脸一红，打断都督道：“都是在下无能，让都督见笑了！”

洪承畴摆了摆手，道：“哎，此事不怪你，你的能力我始终都是信任的，我的意思是说，连你都很难渗透进去，那么这个范先生的水那会有多深呢……？”说完，洪承畴沉默下来。

秦天亮再次拱了拱手，道：“都督，请再宽限我几天，我亲自坐镇查探，必然会有所斩获！”

洪承畴并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端着酒杯，也不见动作。

吉成看着两位的对答和表情，似乎没有自己插嘴的份，那就乐得夹几快小菜，咪几口好酒呗，忙里偷闲享受生活，是他前世和今世都始终未变的准则。这边的秦天亮见都督不言语，以为都督对自己有所失望，心中正惶惶然，手足无措，下意识的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吉成。

吉成心中早就对这位百战精英敬佩有加，看到他飘过来那温柔如水的尴尬眼神，心中倒是有些不忍，本想作壁上观的，至少也得等待这打草惊蛇能有些效果，才好出手。不过现在的架势，这侦缉队很难查探到什么情况，看来只能改变策略了。

“都督，秦将军所言非虚，我曾去过范永斗的寨院，”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秦天亮，四目相投，秦天亮老脸一红，吉成继续道：“里面的守卫并不比都督这中军大帐差到哪里去！”

洪承畴有些惊讶，道：“噢？一个商人，要这么强的守卫干什么？”

秦天亮感激地看了吉成一眼，接口道：“都督，除了严密的守卫，范家还有一个厉害之处，所有守卫人员大部分都是范氏亲族，其余小部分人员也都是在山西那边些信得过的人，所以想要收买套取情报，的确很难！”

洪承畴剑眉紧皱，嘴里喃喃道：“嘿，还真是有点意思。”很快，洪承畴抬起眼睑，脑袋虽然朝向秦天亮，可眼珠子似乎是有意无意地飘在吉成的脸上，道：“总得想办法查他一查，这万一他要是真的通敌，可不是什么好事咧。”

秦天亮刚要拍胸脯，吉成插嘴道：“如果都督信得过在下，在下想去试一试，不知道都督是否能行个方便？”

洪承畴不知怎的，心中对于对吉成有种与生俱来的惺惺相惜，既然他主动请缨，而天亮又无法查清楚，让他试一试又何妨？这冬日里前线战事也不算太紧张，也出不了多大的事情。

洪承畴心中边想，嘴里却道：“足下可有把握？”

吉成郑重道：“在下只需借都督一个由头，让在下有权力跟范永斗做做生意就行了！”

洪承畴眼皮一抬，刚要说话，吉成又道：“都督不要误会，范家滴水不进，没有合适的理由，我如何能切入进去呢？都督想多了！”

洪承畴微微一笑，心中对于吉成能迅速体察人性的能力感到宽慰，道：“准了！最近我的三千亲随部队缺一批棉衣，你就代表我去置办一下吧，天亮，你带着他去办一下文书手续，记住，要安全回来，向我复命！”

秦天亮单膝跪地：“末将遵令，此次必不让都督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