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边刺眼的光线让刚刚进入帅帐的人们很难迅速适应，吉成眼睛此刻就眯着，凭着恍恍忽忽的物品外轮廓艰难的辨认着这里边的一切，很快，吉成可以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了，在他的正前方是一张大明官衙中常见的条桌，只是有些不一样的是，这张条桌的质地似乎是紫檀木的，在条桌一边，是一个方形的青铜制炭炉，炭炉里边暗红色的木炭正在缓缓的冒着若有若无的丝丝烟气，不消说，这炭木也一定是上好的银屑炭，从这两个小细节，可以看得出来，洪大都督即使是在这大军之中，可对生活品味的追求一点也不低啊！（史书记载：洪承畴就因为对于生活的欲望和渴求，在狱中被皇太极发现弱点而最终策反！帮助游牧民族屠杀汉人，夺取汉家正统江山。此人罪大恶极！“什么，良禽择木而栖？”好吧，加入我的群号，咱说道说道！编者注。）

条桌后边，一位两鬓花白的老者奋笔疾书，颌下一片花白的胡须根根树立，这洪承畴不到五十岁的人，居然已经银发环绕，看来他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秦天亮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见洪承畴不说话，他自然也没敢有何动静，吉成乐得有空欣赏一下这大明军队的中军帅帐。这段日子以来，其他的城市、建筑、街道、庙宇等等都参观的差不多了，唯独这军队和帅帐还未见过，左顾右盼，上下打量，似乎根本就没把条桌后面的那位仁兄放在眼里。

“这位小兄弟，看出老夫这寒室有什么新奇之处吗？”洪承畴头也不抬，冷不丁地说道。

秦天亮一脸错愕，刚才他肃立未动，倒没有观察到落后自己一个身为的吉成，现在转过头来，看到吉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免着急道：“吉成，洪都督在问你话，赶快上前行礼回答！”

吉成听到洪承畴说话，倒也是一愣，明明这老家伙在写着条桌上的材料，没想到他居然在注意自己，呵，这老头有点意思。当下也不怠慢，向前两步，弯了弯腰，拱了拱手，行了一个标准的朋友之间的礼节，而并不是下级对上级的跪拜礼，这下子看得秦天亮双眼喷火，正要发作的时候，洪承畴低沉浑厚，又略带沙哑的声音又响起道：“天亮，稍安勿躁！”

吉成侧过头，带着微笑看了一眼秦天亮，随后对着洪承畴缓缓道：“洪都督，在下南直隶江阴县吉成，在军中做点小生意，跟人起了些纷争，没想到惊动了秦将军，叨扰之处，还请二位见谅！”

洪承畴的眼神温和而又平稳，缓缓地看向了吉成，吉成面带微笑，很自然地四目相交，停顿了一会之后，洪承畴移开目光，继续低下头，看着桌上的奏本和材料，嘴里道：“我听天亮说，你有事要见我？”

“不错，在下是有一些事情想跟洪都督聊聊！”

秦天亮忍不住在一旁道：“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洪都督日理万机！”

洪承畴咳了一声，道：“天亮，不得无礼，给这位小兄弟看座，”洪承畴接着又道：“你先出去吧！”

秦天亮一脸错愕，道：“都督，我可不放心让他一人在此帐内啊！”

洪承畴微微一笑道：“哎，别乱猜疑，再者说，他也没带武器，你不就在外边嘛，去吧！”

吉成看着这两人的对话，倒也觉得挺有意思，看来这二人的关系还是不浅呐，两人的对话，自己当然没有打岔的道理，静静地看着，直到目送秦天亮悻悻然走出营帐，才好整以暇地转过身来，看向洪承畴。

吉成开口道：“洪都督，请容许我先介绍介绍我自己。”洪承畴不语，即是默许，吉成道：“我是一位粮商，将士在前线用命，我等普通百姓岂能袖手旁观，自然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此次我等从南方运来的粮食，卖给军队，就是平价出卖，只有粮食成本和运粮的少部分成本，没有利润，权当是我等百姓为国家出的贡献！可是……”

吉成话锋一转，洪承畴本来一直低着的头似乎微微抬了抬，吉成自然是把这一个细节看在眼里，继续道：“我等在笔架山附近的后勤大营，遇到了一件稀奇的事情，粮不允许直接是卖给军队，而是只能卖给一个叫范永斗的大粮商，在下据理力争，没有结果，没办法，只能来面见洪都督了！”

吉成把过程说得很轻巧，可洪承畴岂能不明白其中的把戏，我洪承畴岂是你一个小小的粮商说见就见的，要不是秦天亮明察秋毫，说你有可能来头不小，你就能见着我？不过此人谈吐风趣，表情轻松，在我这个手握重兵的朝廷一品大员，封疆大吏面前，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放眼整个大明，恐怕不会超过一只手吧，正如秦天亮说的，此人有点意思。

洪承畴直了直酸痛的腰，手臂伸展了一下，缓缓道：“你的意思是，这位叫范永斗的商人欺行霸市喽？”

吉成道：“正是！”

洪承畴道：“那此事简单，我让秦天亮去督促军中主管，整顿一下市场秩序，处理一些奸商也就罢了，怎么样，你对老朽的处理可算满意？”

吉成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洪都督，在下可不是很满意了！”

“噢？”洪承畴心里明白，吉成想说的绝对不是这些毫无营养的话语，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吉成道：“敢问洪都督，没有主管官吏的默许和保护，商人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军粮上面做文章？”

洪承畴道：“你的意思是，那些主管后勤官吏有问题？”

吉成道：“正是！”

洪承畴思索片刻，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既如此，就让秦天亮再辛苦一趟吧！”说完，洪承畴再次低下了头，端起身边的茶杯，这是送客的意思，在洪承畴看来，此人就算是有什么来头，其目的刚才也基本上明了了，就是要帮助自己在军中整肃军纪，既然点出了后勤的问题，那其他方面自己自然也会去详加关注，这个吉成，八成是御史或者是锦衣卫的人吧，帮自己指出军中问题，也是好事，既然对方不愿说出身份，那自然也不必强求，只好送客了事。

吉成的脑子好使，看到洪承畴这一番动作，心中了然，不过，刚才说的问题只不过是一个引子，目的是引出范永斗这个人，接下来才是正题，洪都督准备送客可以理解，毕竟自己没有向他说明真正的来意。

现在只能当是没有看到洪承畴的端茶送客的暗示，厚着脸皮继续开口道：“洪都督，还有一件事情……”

“恩？还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