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无人可察的变故糯宝没有任何感觉,她只是在第二天发现木头的脸色好像有些差。
她捧着自己的专属小碗往木头的跟前凑了凑,小声说:“你不是剑身所化的吗?”
木头做的剑也会不舒服吗?
木头一眼猜出她的言外之意,垂下过长的眼睫含混地说:“维持此身的是神魂之力。”
神魂本就根基不稳的情况下,还出手落封印,气色自然不会多好。
糯宝不知道他背着自己做了什么,一知半解地说:“那我能做什么帮帮你吗?”
“例如我给你设个固魂的法阵定一定?”
“不用。”
“那我怎么做?”
木头挑眉:“真想帮我?”
糯宝撇嘴:“废话。”
“不然我问你那么多做什么?”
“真想帮我的话,那就牵我一会儿吧。”
木头对着糯宝伸出自己的小手,轻轻地说:“你我神魂属同源之力,你挨着我的话,我会好受些。”
糯宝对此不是很了解,可瞧着木头一脸血色寡淡的样子,把小碗一放还是半信半疑地抓住了他的手。
“这样吗?”
木头低头掩住的嘴角泄出隐秘的笑,轻轻地嗯了一声。
“对,就是这样。”
木头是个寡言的桩子,除了对糯宝稍微热情些,冲着谁都是一副宠辱不惊甚至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喜欢安静,随便找个无人的犄角旮旯一窝,轻轻松松就能混过一日。
可糯宝不行。
她本来就性子单纯,再加上被家里人宠得没了章法,现在周身带了不自觉的娇,也坐不住闲不下来。
所以哪怕一只手被木头牵着,另一只手也在揪旺财的毛耳朵。
旺财不堪其扰倒在地上翻出了自己的毛肚皮,糯宝顺势把鞋子扒了光脚踩了上去。
“旺财你是不是又胖了?”
脚感比之前更软乎了!
旺财不满的用尾巴砸起了地上的尘:“嗷呜呜!”
你胡说,狼崽不胖!
糯宝嫌弃地啧了一声,一脸我早就看破你的尴尬:“你看你看,说它胖还恼羞成怒了。”
“旺财崽崽,你就是胖了!”
“呜呜呜!”
旺财抗议的原地打滚不让她踩了,糯宝脑袋一歪靠在木头的身上,很是无趣地说:“爹娘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很好玩儿的小舅舅也不在。”
外祖父和外祖母是第一次来上岭村,也是头次见着外孙媳妇。
二老对王雅穗极其满意,想着亲家间多些来往比较好,今日就拿上礼物跟着小夫妻俩去王家庄串亲戚了。
时野和戴红柳则是出门去把在外的儿子们叫回来,也免得二老一直惦记。
小舅舅则是外出办事儿,顺带把一日不去跟药草打招呼就生怕药草会自杀的时小五送去了吴大夫那里,家里只剩下了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几个长随。
这些人都很友善,对糯宝也很恭敬,但是他们记着大人出门前叮嘱过的话,看住了糯宝不许她自己出去玩儿。
糯宝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十分无趣,折腾完了旺财就开始磨木头。
“想个法子来解闷吧,我要无聊死了。”
木头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半日都坐不住了?”
“我要空坐的是半日吗?我虚度的是我一去不复返的青春!”
糯宝站起来义正严词地说:“明日的我不会比今日更年轻了,我怎么能浪费光阴呢?”
木头无可奈何的一叹,扶额道:“糯宝,你才三岁。”
言下之意就是,你什么都没有,但是有的是世间,只管大把浪费。
糯宝不满抗议:“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浪费世间人人可耻,咱们必须做点儿有意义的事儿。”
不然她可怎么熬到家里人回来啊!
木头抵不住她的痴缠,想了想说:“那咱们去后院?”
“去后院做什么?”
那里就是一片小菜园子,哪里有什么可玩的?
木头牵着她站起来说:“你跟我来不就知道了?”
场地转移到后院,糯宝被木头摁在相对宽敞地方坐下,他后退几步轻声说:“你看好哦,我演示一遍你自己来一遍?”
糯宝神色古怪地托腮看他:“行,开始吧。”
她一开始还猜不到木头要给自己演示的是什么,直到半空中起了一道剑身的虚影。
剑影无风自动。
木头的身形逐渐变得虚幻,唯独握住长剑的手指纹路清晰可见。
这是一场剑法的幻影。
虚幻的剑身带起不易察觉的风动,一招一式极其复杂却无声烙在了糯宝的眼底。
随着木头舞剑的画面越发清晰连贯,糯宝的心口却不可控制地猛地漏了一拍。
她分明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剑法,为何会觉得如此熟悉?
她到底在哪儿见过?
在糯宝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溅起的风声渐止,木头的身影又变得凝实。
他自掌心一抓做了个隔空取物的动作,手中凭空出现一把小巧古朴的木剑,递给糯宝说:“试试?”
糯宝不是很想伸手,可脑中回闪过木头刚才舞过的剑法,动作瞬间违背了主人的意志。
只是她抓住剑柄的手指在无声颤抖。
“糯宝,别怕。”
木头仗着自己比她高出半个头直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带起清风一阵的同时低低地说:“你可以的,别怕。”
小舅舅抱着一堆小娃娃可能会喜欢的东西进门,得知糯宝和木头都在后院,东西都顾不得放就兴冲冲地赶了过去。
“糯宝,我……”
眼前的一幕是惊得他彻底忘了言语,甚至连手里的东西什么时候落在了地上都毫无所觉。
不算宽敞的院子里,糯宝的眼睛上蒙了一条粉色的布带,闭着眼挥动手中木剑的同时,在她的身后若隐若现地浮现出一道青色的人影。
那是个成年女子的身形,眼上同罩了一条布带。
虚空中的人影与地上的小人儿动作无声重叠,宛如一人在动,流畅的剑法挥砍下带出凌厉的劲风。
地上烟尘乱起,又在剑锋搅动起的风云中止于原地。
而本该在糯宝身后的木头不知何时出现小舅舅的身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她需要更大的本事,因为那是她自保的本钱。”
尽管他很不希望糯宝会从如今的简单快乐中脱离出去,也永远都不希望糯宝有朝一日用得上这些东西。
但是会总比不会强。
有自保之力,胜过一切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