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都是好的。”
老太太拉着自家的孙媳满意得不断点头,袖口一拉就把手腕上的玉镯往王雅穗的手上套。
王雅穗无措地说:“外祖母使不得,这……”
“这有什么使不得的?”
老太太哈哈笑着说:“你是头一个外孙媳妇,多好的东西给你也是应当的。”
她说完还指了指糯宝,打趣道:“多跟你幺妹学学,不管给什么只管安心收着,来多少要多少,嘴上就甭说一个不字!”
王雅穗哭笑不得地双手接过,转圈似的挨个叫了人,最后手上捧着的见面礼都是满的。
老太太掏空身上的宝贝稀罕完了眼前的几个,又忍不住惦记起了还在外头的。
“来之前我就想到家里人多,特意带了十来个箱子,里头装的都是用的玩的,等明日得了空拿出来翻一翻,给这些小娃娃都分下去,也省得说外祖母大老远的来一趟实在小气。”
“盼着您来又不是图您的东西?”
戴红柳好笑道:“您只管手指头缝松,回头把这些都宠坏了,那可怎么收场?”
“这有什么是宠坏的?”
老太太没好气地说:“要我说还是宠少了呢!”
但凡这些个孩子是在她的跟前长大的,至于这些年会遭这么老些罪吗?
这都是她的心尖子,一根头发丝都碰不得!
老太太深深吸气把怒火压下去,看着时闻素说:“闻素啊,我听说你是打算跟你媳妇儿筹备着以后开个饭馆?”
时闻素点头说:“是有这么个打算。”
“那还等什么?”
老太太掐了沉浸逗糯宝玩儿的老爷子一把说:“做买卖的事儿得跟你外祖父学,再不济让你小舅舅带带你也是行的。”
“老头子,你说是不是?”
老爷子连忙捂着被掐的胳膊点头:“你外祖母说的对。”
“我们两个老的来了,哪儿用得着你们小的去吃从零到有的苦?你一会儿只管跟你小舅舅说说你是怎么想的,该出多少本钱该在何处盘铺子,商量出法子了就让你小舅舅给钱。”
“对,我给钱。”
小舅舅热情地往木头的碗里夹了一个鸡腿,笑眯眯地说:“要多少我给多少,不够的随时补。”
时闻素从一开始有开饭馆的念头,就没打算要家里的帮扶。
他知道外祖家富裕,也知道二老是在心疼自己。
可凡事习惯了自立自强的人心里总有道坎儿过不去,银子到了跟前也不太想伸手。
老爷子见状心知肚明,咳了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闻素啊,你说我和你外祖母辛苦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
“我们年纪大了吃不动花不动,满门心思攒的就是为了儿孙的来日,只盼着我们老的能把苦都吃了,好让你们这些小娃娃能活得轻松些,免得走了前人的老路再去遭罪。”
“你要是不肯接,那我们岂不是白白筹谋了半辈子,最后全都打了水漂吗?你就忍心让我们的心思都白费了?”
时闻素局促着不知怎么接话,小舅舅笑着说:“你就权当是跟我借的,等你的饭馆有进项了,再慢慢还我不就行了?”
他拿起酒杯在时闻素的杯子上碰了一下,温声说:“你要是心里不踏实,那就按钱庄里的借贷的规矩算,看在你叫我一声小舅舅的份上,我给你把利息少算两分,怎么样?”
“闻素,你想从无到有攒家底子这个想法不错,可若是家中有现成的梯子,那你就不必去想平地起高楼的麻烦,小舅舅拉你一把也是应当的,等以后我老了,不还是得指望着你们这些外甥给我撑腰吗?”
“不光是你,还有你大哥的买卖也是如此,我们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去遭罪的。”
习武的读书醉心于医术的,甚至是糯宝这个走了玄门路子的,这几个他们是帮不上忙。
可但凡是跟赚钱有关的,能出钱的出钱,能出力的出力,他们既然是千里迢迢地找来了,就绝不可能含糊。
话赶话说到这份儿上,再推辞就是不礼貌了。
时闻素敛去眼中动容认真道:“多谢小舅舅。”
小舅舅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跟舅舅不用说这些,快坐下吃饭。”
饭桌上笑声不断。
下了饭桌后,屋里的烛也是长久不熄。
阔别多年的大人们坐在一处说着仿佛说不完的话,糯宝年纪小熬不住,早早的就打起了小呼噜。
老太太稀罕得不行地围着小床打转:“糯宝和木头到底一个是男娃一个是女娃,他俩就这么一直住在一处?”
戴红柳头疼地说:“都不愿分开,只能暂时这么睡着。”
万幸是两个孩子都还小,同住一屋也还行。
老太太轻轻地摸了摸糯宝的脑袋,轻轻地说:“暂时如此也行,长此以往可不妥当。”
时野的功名得复后,糯宝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千金了。
有荣华的地方最是容易惹是非,哪怕是还小也该提早留意上。
戴红柳小声说好,被老太太牵着手说:“你跟我出来,我还有事儿想跟你说。”
大人轻手轻脚地走出去,被安置另一张小床上的木头悄无声息地睁开眼,转过身静静地看着睡熟的糯宝,眼中明暗无声迭起。
这家人对糯宝都很好。
糯宝也喜欢在家里的每一个人。
这样的日子轻松快活,有的都是难以言喻的宠溺和肆意。
糯宝在这里过得很好,比起初的一切预想都要更好。
如果能一直这样的话,那就……
浓稠的夜色中微光一闪而过,本来没什么表情的木头眉心一拧,挥手将那一道微弱的光压回了黑暗里。
如果糯宝此时是醒着的话,就会发现玄清给她当护身法宝的玉佩正在微微发亮,玉佩仿佛在此时化作了个小型的囚笼,里头锁住了无数细碎的光,闪烁的光芒正试图冲破玉佩的束缚挣扎而出。
糯宝在梦中似有所觉发出了无意识的呓语,惹得木头面上晦色一闪而过,手指翻飞间就朝着不安分的玉佩落下了一道加固的封锁之印。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徒劳挣扎的微光,微不可闻的呢喃声声冷沉:“她现在很快乐,这些东西她都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