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怀庆的一番分析后,李长空不由得赞叹道:“公主果真聪慧无双,长空叹服之。”
闻言,怀庆的眼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道:“不过是些许猜测罢了,若无证据,都作不得真。”
“证据……”
“这批假钞做得逼真,寻常人等,难辨真假,便是刑部尚书钟狱,也只知其假,而不知其假在何处。”
“但已答应帮忙钻研,一旦找出明显漏洞,必会来知会。”
“刑部尚书钟狱?他什么时候是我们的人了?”太子刘裕这时候才插得上话。
“就在今日,前往天一教抄家陈乾元时,向我表露了投诚之心,我便答应为其引荐太子殿下。”
“如此甚好!刑部虽只有邢狱之权,比不得吏部、兵部,但毕竟是六部之一,钟狱此人,更是贵为刑部尚书。”
“得此人相助,朝堂之势共六分,你已得其一也!”怀庆公主看向刘裕道。
“只不过,十几万两的银子,他说扣就扣?若是被人发现,怕是少不得一个滥用职权,中饱私囊的罪名!”怀庆皱了皱眉头,继续道:“此人才刚刚投诚,未曾得到半点好处,便要他冒这样大的风险,只怕八成是不愿意的。”
“公主所言甚是,所以这银子,得我们出!”
“用真的银票,代替假的银票交上去!”李长空道。
“如此倒是合乎情理。”怀庆点了点头,再无异议。
随后,两人一齐看向刘裕,异口同声道:“给钱!”
刘裕:“???”
不是,天可见怜呐!
自这两人见了面起,嘴就没停过,他从头到尾就插了那么一句话。
现在聊完了,就是一句给钱?一张嘴还是十几万两的巨款?
“本宫是不是得罪过你俩?”刘裕的眼眸中,一时间充满了幽怨。
“莫要推托,这是关乎民生的大事!”怀庆眼眸中透着几分锐利,语气已然加重。
她虽然没见过十几万两,但只听李长空的描述,也知道这是笔不小的银子。
可在国家大事面前,别说是十几万两银子,便是几十万两,上百万两,都得出!
否则这假币之事若是未能解决,怕是不知要有多少民众因此而流离失所。
大乾的货币系统,也将彻底崩坏。
最终结果就是,大乾银票,将彻底无用!
百姓将只认金银!
这一幕,怕是谁也不想看见。
“皇姐,不是本宫不出这银子,本宫就是想出,一时间也拿不出来啊!”
刘裕简直欲哭无泪,随即将头转向李长空,眼巴巴道:“老李~”
“唉,行行行,我替殿下出一半,但这银子殿下日后可得还给我。”
“咋个还得还呐?本宫以后给你封官行不行?”
“不行,绝对不行!殿下你的吃穿用度,花的都是国库的银子。”
“我可得自己挣,否则武陵侯府的百十号人,怕不是都得喝西北风。”
“我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呐,殿下你怎么忍心昧下我这血汗钱?”
刘裕一听这话,顿时嘴角抽搐。
好家伙,要不是知道镇国速食你拿的分红最多,本宫还真就差点信了你这套。
“出一半啊,那...明日得喊老张老朱一起商议。”
“emmmm,老贾也得来,最好带上几幅他爹的字画。”
“本宫这个人呐,平日里最为钟爱字画。贾首辅的字画又是一绝,本宫可谓仰慕良久!”
闻言,李长空和怀庆公主对视一眼,随后看向刘裕,齐声道:“呸!下贱!”
……
李鑫是个寒门子弟,但经过自己的努力,寒窗苦读数十载,终于高中进士。
虽说和贺太白、张邯这等天之骄子没法比,但在官场厮混多年,如今好歹也是个正七品的侍御史。
且在乾都城城郊买了宅院,娶了妻。
虽说宅院付的并不是全款,还在钱肆借了不少银子,需要每月定期偿还。
可如今的生活,也殊为不易了。
他很满足,只是不知为何,最近数月以来,乾都城的物价有些贵的离谱,导致他的俸禄都有些不够花,捉襟见肘得很。
乾都城是大乾都城,自然也是大乾最为繁华之处,物价高一些,上涨一些,也无可厚非。
但...今年的涨幅当真是有些离谱,粮食和肉食的价钱,都快要比以往高上一倍了!
这着实是...有些骇人听闻。
不过他倒也不怎么担心,朝廷每年都会按照物价调整官员们的俸禄,他堂堂一个正七品的侍御史,还能饿死不成?
更何况,今日就是发俸禄的日子!
心情自然是格外的好!
去户部的路不短,但在这份好心情的加持下,李鑫却走得格外欢快。
不多时,便已抵达目的地。
今日户部执勤的是户部员外郎张瑛,此刻正黑着一张脸,接待着前来领取俸禄的官员。
李鑫看见后,略有些疑惑。
发放俸禄乃是朝堂大事,以往的执勤官员,不说以此为荣,至少也是笑脸相迎,何至于黑着一张脸?
难不成就不怕得罪人?
身边还有许多和他一样,前来领取俸禄的官员。
更为奇怪的是,这些官员进去之后,都如他一般,一脸喜色,可出来之后,却是沉着一张脸,更有甚者,须发皆张,显然是与人激烈辩驳过一番。
看见这一幕,李鑫眉头微皱,走了进去。
“正七品,吏部侍御史,李鑫。”
张瑛闻言,依旧黑着一张脸,手上动作却是不曾闲着,查明之后,迅速数出一沓银票,随后递给李鑫。
李鑫见状,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道:“本月还是银票?可否换成粮食?”
张瑛闻言,那张黑脸更黑了,不耐烦道:“这几月都是如此,莫要再问,拿了赶紧走。”
李鑫听了,便不说话了,开始数起了银票。
数完之后,勃然色变,怒道:“为何还是三十两?”
“每月都是三十两,你当如何?我还能平白给你变出银子来不成?”张瑛也怒了,一个个的,都来问,问了又都要骂上一通,他今日来当这个差,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以往正七品官确实是三十两俸禄,但这几月以来,乾都城粮食和肉食的价格,上涨了足足一倍!”
“俸禄若还是三十两,你叫我等怎么活?”
“更何况现在外头大家都不认银票,三十两的银票,只能换十五两的银锭。”
“如此算下来,我只能买到相当于以往七两半银子的粮食,你要饿死我不成!”
李鑫彻底怒了,来时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一巴掌拍在案牍之上,厉声怒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