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房间里，一个穿着厚重军服的男人靠站在墙角的木桌上，在他旁边是一位通讯员，正在缺了一只脚的椅子上认真传译党中央发送来的绝密消息。

房间的墙上贴着一张巨幅的中国地图，旁边紧挨着的是一副红色党旗。穿着厚重军服的男人盯着地图上的阴影区域，即被日本军队所占领的区域，握紧了拳头。

“大功告成！看完后告诉我回信内容！”通讯员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小心翼翼地捧起绝密消息，双手递给了站在一旁的男人。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尴尬地笑道：“我不识字。”

通讯员这才反应过来，接过命令，一字一句地读给那个男人。

那个不识字的男人就是我。

“华排长，需要我回什么消息吗？“通讯员小心翼翼地问道。

“回党中央，第四游击排收到命令，即刻出发！”

太阳才刚刚升起，山上的一层雾气还没有散尽，气温格外寒冷。我大步走出房间，大声吼道：“第四游击排，集合！”几个熟悉的身影没有因为冬日的寒冷而有丝毫犹豫，他们从杂乱铺着的草席上一跃而起，一溜小跑来到我面前排成横队。

“眼镜，报数！”我对右边第一个戴着黑色圆框眼镜的游击战士叫道。

“一！”

“二！”

“三！”

“报告排长！应到三人，实到三人！完毕！”

“只剩……只剩三个人了吗？”我小声喃喃道。最近日本鬼子在周边地区活动十分猖狂，根据地指挥官已经组织所有可活动部队发动反击，可无奈日寇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我军伤亡惨重。我带领的第四游击排前半年还有五十来位抗日小将，如今却所剩无几。

我看着面前的三名游击战士，也是我私下过命的兄弟。虽然他们声音洪亮、昂首挺胸，但这仅仅是因为部队纪律严明；因为今年早些时候没有国军精良的装备支持，共军凭着几把烂枪誓死抵抗，但基本上屡战屡败，而等到年中，蒋委员长被七七事变敲响头脑而恍然大悟时早已为时过晚。一直从年初开始，红军西路惨遭巨大损失，随后在祁连山败散；而年中，七七事变爆发之后，北平、天津迅速沦陷；年底，傅作义部与日军在太原血战不支，太原陷落，随之淞沪会战又以日军占领上海结束。随着重要城市的沦陷，军中士气只能凭纪律撑着。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六小时前的游击任务，我们游击排大获全胜，成功拖慢了日军补给线的运输进程，为中国人民抗日做出了巨大贡献！猴子出列！”

“到！”一个精瘦的战士向前迈了一步。

“鉴于你负伤杀敌的英勇表现，党中央正在考虑给你二等功。伤势怎么样了？”

“报告！皮外伤！”猴子答道。这正是我欣赏猴子的地方：无论伤的多重，永远不喊痛；无论多想休息，永远不喊累；无论敌人有多强，他永远是第一个冒死冲锋的，而不像那些表面喊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一打起仗来就躲在掩体之后瑟瑟发抖的表面爱国者。

“很好。”我接着说道，“也正是因为我们的卓越表现，刚刚党中央直接与我取得联系，指派给了我们一个新任务。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声音惊醒了几只在树上栖息的麻雀。

“有没有信心？”我又大声问了一遍。

“有！”一片鸟儿从树林里飞向高空。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据线人报告，鬼子在距离我们西北方向四十公里左右的山岭中建造了一个秘密研究所。党中央并未向我透露具体研究内容，但是不难猜出小鬼子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党中央对此极其重视，并希望我们第四游击队能够发挥多年在林中穿行的经验与团结一致的精神，穿过日军的第一道封锁线并与一支大部队会合，进入研究所取得研究成果并带回根据地。记住，没有我的命令，没有人允许擅自阵亡！明白了吗？”

“明白了！”

“五分钟收拾东西，准备出发！”我看着熟悉的根据地，水泥地上架着一个铁锅，围着铁锅横七竖八得躺着百来个战士，很大一部分是伤员，不过只要还能拿得动枪的都要继续作战。水泥地旁边有一个小房间和一个茅草屋。小房间被美名其曰“通讯室”，其实不过是不到十平方米大的砖房内摆着一台电报机罢了，而挨着通讯室的茅草屋，即是抢救伤员的地方。

我叹了一口气，拿起自己破旧的的背包，号召仅剩的三位队员向树林里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