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嘴硬。
罗绮年好笑，将进来发生的事情捋一遍，只有酒楼不续约的事情有点麻烦，但也不棘手。一家酒楼关门了，还有另一家开着啊。再不济，推着车子一个村一个村叫卖，也能卖出去，不至于亏本。
他该不会是为了这件事忧愁吧。好笑地摇摇头，从背后抱住他，纤细白嫩的手指抚上他的眉头，轻轻替他揉开，笑道：“你眉毛都打结了，还说没有，真不可爱。”
背后馨香袭来，娇娇软软令人沉醉。韩轩迷恋地深深嗅一口属于她独有的温暖添香，拉下她的小手放在胸前揉捏。
“没有呢，别担心啊。”
他越不说，证明情况越严重。
罗绮年皱眉，坐在他对面，神情严肃地说：“轩子，夫妻当坦诚相待，你有事不和我说，叫我乱猜，弄得我也纠结不开心。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呀。”
韩轩看一眼她，踌躇半晌，最后还是开口道：“媳妇儿，我想去参军。”
“为什么？”
没有惊慌失措的尖叫，也没有丧失理智的反对，有的只是淡淡的疑问。她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到有些冷血的淡漠，可是她的心底已经泛起滔天巨浪，汹涌澎湃比他们看过的浪头潮还要凶险。
“我，我想出人头地，想给你和孩子更加美好的生活。”
每个男子都有英雄梦，就像每个少女都有英雄情结一样。罗绮年理解他的冲动，但是却不希望他抛弃妻子远赴战场。刀剑无眼，她不愿意有朝一日听到他的噩耗。
她也怕，怕男人的劣根性。怕他有朝一日飞黄腾达，和李贤仁一样视糟糠之妻为敝屣。
“可以，不去吗？就当为了我和团团。”
……
沉默。
压抑的沉默。
毁灭一切的沉默。
“……容我想想。”
“好。”刹那间百花盛放，清丽的容颜绽出绚丽的光芒。韩轩看呆了眼，有那么一瞬，想要脱口而出答应她。
他……说想一想只是缓兵之计。可是她却当了真，当做了她期望的答案，甚至是承诺。
晚饭的时候，桌上气氛怪异。
韩父鸟一眼韩轩，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也不言语，自顾自吃饭。
嗯，今晚的饭菜有失水准，估计老大这臭小子将儿媳妇惹毛了。
韩母粗心，看不出小两口之间的诡异气氛。嚼着柴柴的红烧肉说：“老大家的，今晚的红烧肉太柴了，你是不是忘记腌入味了。”
罗绮年低头数着碗里的饭粒，没听见韩母和她说话。
韩母定眼瞧她好一会儿，又看看同样心不在焉的儿子，终于发现端倪，提高音量，问道：“老大家的，是不是老大欺负你了？你别怕，告诉娘，娘帮你教训他。”
“啊？”罗绮年抬眸，因为抬得太快，眼里的忧伤还没有藏好，给韩父韩母瞧了个清清楚楚。
韩父一巴掌拍在韩轩后脑勺，发出响亮的闷哼，罗绮年看着都为他疼。
“爹你打我做什么？”韩轩回神，他小时候很少挨打挨骂，长大后更不曾有过，冷不丁挨了这么重一巴掌，还真疼。
“你问我为什么，我还问你为什么欺负我儿媳妇儿呢！”
“欺负你儿媳……不是，你说我欺负绮年？嘿嘿，爹您真会想。”
“还笑！”韩父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抡起鞋底给他几下，一边打一边骂道：“你没欺负她，那她哭什么？难不成是我和你娘大骂了她？”
“哭了？”龇牙咧嘴的韩轩立马扭头去看他媳妇儿，光滑的脸蛋干干净净没有泪痕，眼睛也清澈明亮，一点哭的痕迹都没有。
“爹你手痒，等四弟回来你挑个毛病打个够。”
“你……瘪犊子！”气得韩父又重重给他几下，手困了才放下鞋子穿好。
“说吧，到底怎么了？”
韩轩看看罗绮年，他被打了她也没反应，想来定是将她气狠了。
可是，才答应她要考虑考虑，一眨眼又说想去参军，如此反复，不是大丈夫所为。可是转眼一想，他口是心非已经不丈夫了。
抬头一道，缩头一刀。左右都是死，不如干脆利落。
放下碗筷，严肃认真地对着二老说：“爹娘，我想去参军。”
“什么？”
“什么？”韩母尖叫，急吼吼地问：“为什么要去参军？在家里不好吗？”
韩轩愧疚，“爹，娘，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
韩父冷哼：“有所为就是在家好好挣钱养家，孝顺爹娘，照顾妻子。有所不为就是抛弃妻子去当兵。你没有盖世神功，没有智谋，做不了猛将，也当不成军师，你去，就是给蛮夷子开刀的。”
韩轩反驳：“爹，我没有盖世神功不错，但我孔武有力，一人可以当十人；我没有谋略不错，可也读了几本兵书。”
“是是是，你能！”韩父气急了眼，指着罗绮年道：“你去了，谁来帮你照顾她。你有没有想过你那刚出生才满一个月的团团？”
韩轩垂眸，这也是他最难割舍的。
桌子底下的拳头青筋暴起。
韩父撇嘴：“既然放不下，就不要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下午的时候听你媳妇儿说宏源酒楼要关门了，咱家的鸡鸭鱼鹅羊没有买主。你不如好好去和别的酒楼谈谈，找个稳定点的合作伙伴。不然咱今年一年的努力都白费了。亏不死人。”
“爹放心，我会安排好家里的事的。”
“瘪犊子！”韩父气急，又狠狠打了他几下：“你还没有放下参军的念头？”
“爹，别打了，打坏了还是我们自己心疼。”他不会在乎的。
轻飘飘的声音，却有万分沉重感。
韩母垂泪：“老大家的，他要去送死呢。”
罗绮年笑笑，她不认为他去了战场就是送死。她亲眼见过他射箭，轻轻松松一箭二鸟，轻轻松松射杀狼，前几年还打过熊。这样的人才，放在军中确实当得起猛将。
可是，终究不愿意他去。
韩轩抬头，看见自家媳妇儿嘴角的苦笑，他的心也苦苦的。真想揽她入怀好好安慰，说自己不去了。可是，话在喉咙转了几圈，终究咽下去。
他，想出去闯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