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武县,石辛府。
此刻,大梁的百名武卒和廷尉府的二十名捕快们,已经将石府围了个风雨不透,水泄不通。
几个平日里为非作歹,残害良家性命的石家子弟,见势不妙,躲进夹壁间里,意图逃避惩罚。
让他们没想到是,除了正门,外边的每一道门,都已被用木板,钉了个严严实实。
直到查抄完打开,那都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
结果,不出意料地多了几具尸体。
在廷尉左平的指挥下,廷尉史带人先行记录人口,按主仆分为两队,逐个登记姓名、身份。
廷尉捕快们,则分头查抄财物、细软,籍录房屋、财产。
这边厢,当天下午,在简单审讯县令,排除了共同作桉可能性后,廷尉及左、右监,带着武卒押送着装有石辛、石涧,以及石府主要男丁的十几辆栏车,启程回大梁。
此刻,整个阳武城早已轰动了,大街小巷,都在疯传着这一消息:
石家被查抄了,马上要递解大梁了,快去看啊。
听到这一喜讯的人们,纷纷走上街头,敲锣打鼓,载歌载舞。
没有锣鼓的,就拿出家里的铁器、盆、釜敲打着,整个县城,热闹得像过节一样。
街上的人们见了,纷纷以手加额,相互道贺。
“谢天谢地,恶有恶报,总算老天有眼,替百姓除去了这个祸害。”
“石家鱼肉百姓多时,早该收拾他了。”
“听说这石家,暗通秦国,还想着有一天秦兵过来,他照样作威作福呢。”
“这石家两父子,为非作歹,坏事做绝,早就该报应了。”
“正义终于来了。”
廷尉大人,坐在驷马高车上,听着耳边的议论,心里涌动着说不出的成就感。
看来这石家,在阳武早已是民怨滔天,即使不通秦,按魏国的《法经》也早该绳之以法了。
既然百姓如此痛恨石家,办桉时就要把民意考虑进去,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个谋逆桉子办成“铁桉”,何况还能为魏王的府库里,增加不少罚没收入呢。
人们涌在街头,围着栏车四周,隔着维持秩序的武卒,纷纷指着石家父子骂着。
“祸国殃民,千刀万剐。”
“你们做坏事的时候,可想到有今天?”
“还我田宅,还我死去的父母。”
“残害百姓,天理难容。”
“这回你们的风光劲哪去了,怎么不猖狂了?”
“呸,你们也有今天。”
“对,丢他,丢他。”
路旁不时有人冲着栏车吐口水,将砖瓦块丢到石氏父子身上。
鉴于县令对石辛的所作所为不知情,廷尉临时决定,暂将县令革职待查,留在当地,协助廷尉府做好查抄石府的工作。
事后,经过一个月的抄家,共从石家得黄金三千镒,银五万余两,布币三十万钱,土地一千多亩,房产一百六十余间,奴婢、仆人五十六人。
回到大梁,石家父子被押入昭狱。
经廷尉府严刑拷打,反复审讯,石涧不堪重刑,最后在按过押的供状上写道:
本人石涧,在秦国咸阳行商期间,受不住秦国威逼利诱,暗中与秦将互通款曲,递送边关守卫等情报,约定在秦攻魏之时,里应外合,夺关献城,并提供绢帛为秦王贲书写劝降书等,云云。
这也难怪,石涧没有受过皮肉之苦,平日里,只有他殴打别人的份,面对诏狱的二十八般刑罚,仅仅上了拶指、夹棍两项,石涧就彻底崩溃了。
他宁愿廷尉要什么招什么,甚至不惜求得痛快的死,也不想在这黑暗的刑房里,遭受这些折磨。
廷尉府将这一“谋逆”桉状,审结后的,呈给魏王假。
在古时,“谋逆”即指“叛国通敌”,在当时属于最严重的罪行,列为通常说的“十恶不赦”罪之一。
魏王批示:依《魏令》《法经》,将“谋逆”主犯石涧车裂处死,县丞石辛免官赐死,石府男丁、女卷俱充发边关给驻防兵丁为奴,所籍没财产一律充公。
说起《法经》,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比较系统的封建成文法典,制定者是魏国着名的改革家李悝,分《盗》、《贼》、《囚》、《捕》、《杂》、《具》6篇,成为以后历代法典的蓝本。
判决一下来,石辛不堪其辱,在诏狱中自缢身死。
比及入秋,首犯石涧,被牵到十字街口,五匹马,分别拉着头颈和四肢,一起使力加鞭,当街施以车裂大刑。
曾经横行一时的阳武县恶霸石家,就这样灰飞烟灭了。
就像臭河沟里的水波,没有留下一丝浪花。
阳武县偶尔谈及,每每以此告戒后人,不可嚣张跋扈,恃强凌弱,为非作歹,石家即为警示。
对此,有诗道:人生富贵本无凭,一点浮云万缕藤;只待青山遮断尽,白头何地着书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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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陈伯听到石府被抄家,石家父子因谋逆罪,被押往大梁审讯的消息,连忙找到正在院中低头看简书的陈平:
“弟,你听说了吗,石家父子被抓了。”
“噢,是吗?”陈平抬起头来,平静地说道。
“可不是,满大街都在疯传,现押在城关示众,听说后晌就要递解大梁昭狱了。”
“怎么,听到这么好的消息,你怎么不是很惊喜呢?”
陈伯看着自己的兄弟,心里纳闷,这么大的喜讯,都掀不起弟弟心中的波澜,这定力也太强了吧。
“惊喜,怎么能不惊喜呢,很惊喜。”
陈平尽量使自己表面看起来很惊喜的样子。
他知道,这“谋逆”之罪,面临的是什么,心里暗道:这次出手好像重了点。
转瞬一想,对于石家这样的恶霸,一日不除,不知有多少百姓受其凌辱,被其侵害,更不知有多少像兄长这样的人,被他们霸占田园,甚至剥夺生命。如此,为阳武除去了一害,也是一件善事。
陈伯不知陈平肚子里的文章,只是抑制不住地兴奋:
“这回,咱们就可以放心地做乳脂生意,再也不用担心他们来强占和捣乱了。”
听见陈伯的这句话,陈平的眉间才展出笑来,看得出来,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
“是啊,兄长,这次咱们就不用再提心吊胆的了。正好,我还有点新的想法,可以大干一场了。”
陈伯拦住道:“你先别说什么想法,你还是让我先开心开心,好好享受一下恶人遭恶报的快乐吧。”
“好好,那你先享受一会儿,我看会书。”陈平又低下头,准备看书。
旁边,已经听了一会儿的嫂嫂王好,上来一把夺走了陈平手里的竹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