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廷尉看着信笺之时,门外管家来报:
“大人,相邦门下舍人求见。”
廷尉:“快请。”
廷尉连忙收起信笺,塞到一堆书简下面,一面整理衣袍,开门相请。
门刚打开,相邦舍人已经到了堂下。
舍人:“在下拜见廷尉大人。”
“快快请起,请坐。”
舍人坐定,上茶,廷尉道:
“不知相邦大人有何见教,刚刚散朝即派贵卿相访。”
舍人左右看了看,廷尉忙示意仆人退下。
舍人从袖中抽出一物,呈给廷尉道:
“相邦大人请小人将此物呈给大人,望大人彻查。”
“噢?”
廷尉见舍人呈上的,是一个和刚才自己收到的,一模一样精致的牛皮袋,心里已经有了些准备。
待抽出里面的绢帛,见那上面的文字时,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这是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劝降书。
廷尉对舍人道:“烦卿回奏相邦大人,本官也收到一封一样的东西,正要就此事进行彻查,请相邦大人放心,不日即将彻查结果奏请相邦大人。”
送走了相邦舍人,廷尉命人召集属下廷尉府左、右监,左、右平和廷尉史来府议事。
廷尉将两份劝降书交给大家传阅了一番,然后开口问道:
“诸位僚属,你们对这件事怎么看?”
廷尉左平起身道:“回大人,据卑职看,这无非是秦国一贯的招降伎俩,不足为虑。”
旁边的廷尉右平起身道:“我不这么认为,从信的内容上看,虽是秦将所书,却无甚新意,无非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倒是这投送的方式,令人疑窦丛生。”
廷尉鼓励道:“噢,说说看。”
廷尉右平接着分析道:“从两位大人同时接到信笺,且都是在府上门内处收到的情况上看,秦国奸细恐怕已经潜入大梁,而且探知两位大人的府邸,说明两位大人的安全也有所碍,这倒令人不得不防啊。”
廷尉点头。
廷尉右平接着说道:“如此,当奏明国君,加强九卿以上官员的安全保卫,迫在眉睫。”
廷尉对廷尉史说道:“这个建议很好,替我草拟一个折子,明天早朝时,我要奏明国君。”
廷尉右平不动声色地拍完马屁,坐回到椅子上。
这时,手拿信笺,审看良久的廷尉左监起身道:
“大人,这秦国的信笺,好生奇怪,诸位同僚注意到没有,这里有个蹊跷的现象。”
听廷尉左监这样一说,众人纷纷又接过信笺,互相传递着,仔细查看了一番。
廷尉右监似乎也发现了问题,问道:“你是说这用来书写的绢帛?”
廷尉左监一竖大拇指:“正是。不愧是魏国第一神探,眼力着实不凡,问题就在这绢帛上。”
廷尉接过绢帛仔细查看,点头认可。
廷尉左监道:“你们看,这绢帛分明是魏国所产,怎么会用在秦国的劝降书上呢?”
廷尉右监说道:“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秦人买了我们的魏绢书写,一种是我们魏国出了魏奸,是在国内书写投递过来的。“
廷尉判断道:”这两种可能性都有,在得到更多的证据之前,这两个方向都要彻底追查。”
廷尉左监道:“廷尉大人,我仔细看了看,此绢帛应该还是专供官府所用,你们看,这上面分明有‘石记织造’标志,显然,我们要先从‘石记织造’查起。如果‘石记织造’私自将官府专用的绢帛售卖给秦国,就是通敌之罪。”
廷尉右监设问道:“可如果是魏国内奸买了这绢帛,书写了这信笺,会不会冤枉了‘石记织造’呢?”
廷尉左监看了看廷尉的脸色,转向右监道:“右监大人,卑职以为,在此非常时期,为了魏国的安危,宁肯错杀三千,不可纵枉一个,在国家社稷面前,区区一个小作坊,又何足道哉?”
廷尉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左监大人说的对,此事干系重大,尽快把绢帛的出处,调查出眉目来,当机立断,施以雷霆手段,方可保无虞。”
廷尉右监跟着补充道:“还有这牛皮袋和字体,也是查勘的方向,顺着这几条线追查下去,就能查个水落石出。”
众人正在商议,下人来报,“安邑边关郡守和守将,用驿马快递来两个公文,现已投到府上。”
“快呈上来。”廷尉吩咐道。
很快,两份公文便呈了上来。
待两个公文袋一打开,座位上一干人等,立时面面相觑。
原来,边关的驿马快递,也是两份劝降书,和他们手里的一模一样,甚至连牛皮袋,都如出一辙。
“又来了两件,真能凑热闹啊。”
廷尉将牛皮袋交给属下查看,自己接过呈上的郡守报告公文,阅读起来。
公文上详细汇报了接到劝降书的时间、地点、方式等情况,与廷尉府和相府的一致。
接下来,是边关郡守报告中提供的一个信息,引起了廷尉的注意。
他问旁边的廷尉史:“前日,你们听到街上的小儿歌谣,是怎么唱的?”
廷尉史翻找到记录,念道:“石梁三十里,辛苦在山前;返照楼台上,鬼委各半边。”
廷尉:“边关报过来的也是这首歌谣。奇怪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忽然到处传唱如此奇怪的歌谣呢?”
“要我看,这小儿歌谣,和这劝降书,应该有关系,两桉并做一桉调查。”
廷尉吩咐右平道:“右平,马上给我查一下这绢帛上的石记织造是什么背景。”
“喏。”右平下去了。
这时,一旁的廷尉左监,嘴里反复念叨着那四句儿歌,似有所悟,对廷尉道:
“大人,可否借我笔墨一用。”
廷尉左监拿过笔墨,在一个竹简上,挥笔写下那四句儿歌,说道:
“廷尉大人,您看,这分明是一首藏头诗。”
“噢?”众人忙围了上来,细听观看。
“‘石梁三十里,辛苦在山前’,这前两句诗的开头第一个字,分别是‘石、辛’。”
“第三句‘返照楼台上’的‘返’可当‘反’用,而这第四句‘鬼委各半边’的‘委’、‘鬼’,拼起来不是个魏字吗?”
廷尉史读道:“石辛反魏,这石辛指的是什么?”
廷尉右监分析道:“看来,这秦国已经在我们边关和各郡县,暗自通联了一些势力,这石辛,或是地名,或是人名,或者是一个什么组织。”
廷尉说道:“这石辛怎么这么耳熟,难道是阳武县那个石县丞?”
廷尉史道:“大人说的可是阳武县县丞?”
这时,廷尉右平回来了,“禀廷尉大人,经查,这绢帛确为石记织造出品,产自阳武县,作坊主人是阳武县丞石辛。”
廷尉立起身来,吩咐道:“通知大梁卫,调百名武卒,连同廷尉府二十名捕快,明日随本尉去阳武县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