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个熊,想不到,自家开个作坊,竟无意中触到了这个社会的毒瘤。
本来与世无争的陈氏兄弟,现在却要面对庞大而又复杂的官黑结合势力,而且,力量对比呈一边倒的碾压优势,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陈平本能地想到了在肉体上消灭对手,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可是,具体要消灭哪个呢?怎么出手,谁能做到呢?
而且,这个办法同样面临着巨大的风险。
假如动用类似褚布这样的力量,暗地里将石家竖子干掉,表面上可以解决眼前骚扰的问题,可接下来,石家肯善罢甘休吗?
随后,不可避免地会面临着狂风暴雨般的报复,到那时,肯定将是一种无法控制的血雨腥风的局面。
而这,仅仅是因为做一个小生意引发,是典型的“因小事情而做大决定”的不智之举。
在这个世界的修行,无论怎样也不能违背自己做人的准则,这是赤松子师尊一直叮嘱自己的。
看来,自己有时也会感情用事,忘记了修行的目的——一切在于经历。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总要找到解决的办法,这才是经历的目的。
想到这儿,陈平定下心来,接着请教张负:
“大父,这石家除了政界相通,地头熟络,还有什么作为。”
张负又品了一口茶,说道:“石家除了做官,还贪财敛财。”
“噢,怎么说?”陈平眼前一亮。
“石县丞借助权势,敲诈勒索,贪贿索贿,已是人尽皆知。县里不管什么事,到了他手上,都要扒层皮。”
“此外,石家还经营商贾,他家的织造作坊织的绢布,质量上成,是魏王室的贡品,每年要定期纳贡,郡守以上,也多用他家的织品。这为他每年带来丰厚的收入。”
“他家作坊的织品,售价奇高,完全是为了赚官府的钱,故意抬高价格,所以,市面上也很少有人花钱去买它。”
“除此,石家还在县里经营一家客栈,一家粮行,私底下也会做一些盐铁生意。不过,他们往往以官府的名义进行,很难找到他的把柄。”
“这样下来,实际上这阳武县的首富,真正是石家。”
“前几日,听说石家刚从咸阳贩货回来,就是那个公子哥押的担子。看来他是一回来,就找上你们的麻烦了。”
陈平默默地听着,许久,又问道:“大父,您在阳武经营这么多年,不可避免的和石家打交道,肯定也与他们有交集或者生意上的冲突吧?”
张负无奈地笑了笑,“说来话长啊,我和石家的明争暗斗三十几年,能守到今天而不倒,是因为始终掌握一个原则。”
“您说。”
“不招惹,不得罪、不合作。遇到有冲突时,退避三舍,只要不吃大亏,就算了。咱们是生财,不为生气。”
“明白了,大父。眼下,您看我该如何面对呢?”
张负说道:“这件事的主要节点,还是要看石家到底想要干什么,了解背后的原因后,见招拆招,解而化之。”
“我懂了,大父。”
陈平起身施礼,“多谢大父,孙陈平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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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回到作坊,已是掌灯时分。
“怎么样,弟。”
一进门,陈伯和王好就迎了上来,满脸不安又期待地看着他。
陈平坐了下来,接过嫂嫂倒好的茶,喝了一口,
“看来,有人盯上我们的作坊了。”
“谁?”陈伯心里一紧,问道。
“说来话长,你和嫂嫂吃饭了么?”陈平问道。
“你瞧我,光顾着急了,都忘了你还没吃饭呢。我和你嫂嫂都吃了,给你留着呢。”
陈伯说着,转回头,见王好已经去厨房热饭去了。
陈平起身,踱到后院,若有所思。
沿着院落转了一圈,陈平停在毛驴跟前,拾起一把草,递到毛驴嘴边。
毛驴一见,打了个响鼻,衔到嘴里,欢快地咀嚼起来。
陈平看了一会儿毛驴吃草,又看了看四周,见雇工屋门都关着,应该是都准备睡觉的光景。
陈平转回身,回到前厅,坐回到四方桌前。
不一会儿,王好的饭菜也热好了,一饭两菜一汤,端了上来。
陈平也不客气,端起碗吃了起来。
跑了一下午,肚子确实饿了。
很快,饭菜下肚,王好将碗快收拾下去。
陈伯给弟弟倒上茶,自己也倒了一杯,捧在手里,默默地看着弟弟。
陈平喝了一口,抬头说道:
“兄长,看来这事儿不一般。”
“怎么不一般?”陈伯不明就里,顺势问道。
“这次不是简单的收例钱和捣乱,背后有复杂的背景。”
“平弟,你就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陈伯有些心慌。
“兄长,你还记得那个首告吧?”
陈伯点头,“记得,还真是他?打听到是谁了吗,什么人在背后搞鬼?”
“‘肆师’说根本就没有首告。”
“什么?没有首告,那官府为什么要收缴我们的东西?”
陈伯的声音不免大了起来,引得刚刚坐下的王好,竖起手指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小声些,以免惊动睡着的雇工。
陈平说道,“问题就在这儿,没有首告,却能动用官府的人,去收我们的东西,所以,当初我们不收布币是对的,如果收了布币,也就挨不到现在了。”
“平弟,那说明什么?”王好也加入进来。
陈平低声道:“说明这背后有人一直盯着我们的作坊,而且这个人在没有首告的情况下,能调动官吏,这次,咱们作坊刚开,就来捣乱,所有的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人。
“谁?”
陈平道:“县丞和他的儿子。”
“县丞,还有他的儿子?”
陈平肯定道:“对,从今天下午我调查的情况看,很可能是县丞,退一步说,如果我们把县丞想象得好一点的话,即使不是他,最起码也是他的儿子,在背后指使了这一切。”
王好不解地问:“县丞?县里这么大的官,怎么会盯上我们。我们就是一平头老百姓,在这开了一个小作坊,无缘无故,他盯上我们做什么?”
陈平看了看嫂嫂,又将目光转向兄长,“这里面就一个字。”
“哪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