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二十一年,即魏王假二年(公元226年)春。
秦王使王翦伐燕,拔蓟,燕王及太子丹退保辽东。
秦王又使王贲伐楚,取十馀城。
进入新年,秦国分明加快了兼并的步伐,诸国局势日益危急。
自韩灭之后,身当秦国东出要冲的魏国,上至朝廷,下至百姓,不免人心惶惶。
阳武县,紧邻黄河要津——博浪沙,正处交通要道,商贾往来频繁,南距国都大梁不远,各种消息漫天传来,紧张的空气也不免蔓延开来。
虽然国与国之间的局势日益紧张,但市井之前,却一如既往的繁华,除了被围城的日子,百姓之间,依旧要讨生活。
此刻,距阳武城关不远,在集市的牌坊下面,十几个混混模样的人,正围着一个二十几岁,身形不高略显肥胖的人,在窃窃私语。
人群中间这人,身着绿色锦袍,头戴发冠,腰间悬佩,足蹬布履,一身阔绰的公子哥装扮,与周围人的粗布衣裳形成强烈对比。
显然,这是街头常见的,以这个公子哥为首,标准混混团体的不良一族标配。
公子哥名唤石涧,其父是县里的县丞,历经几任县令,稳居丞位。
县丞,自周以来,一直做为县令的辅吏,协助县令处理政务,相当于后世的常务副县长。
县丞的任命,由国君任免。虽官位不高,但多由熟悉地方事务的官吏担任,县令没了他们,好多事情还真不好办。
除了要协助县令处理政务,县丞还要和当地乡族的人打交道。
自古以来,官府统辖下的民间自治,历来是各朝各代通行治理地方的方法。任凭城头变幻大王旗,如果郡、县的令和长,和族长、亭长、里社这些乡族的关系搞僵了,再大的命令也下不去,就会形成地方管理的“两层皮”。
县丞就是这样一个居中的角色,从处理文书、管理粮食、马匹、户籍、征收税务、管理水利、缉捕,甚至到处理一些纠纷,裁决或是处罚,都有直接管理这些事务的权力。
所以,石县丞在某种意义上,就是阳武县暗地里的“实际控制人”。
依仗着“李刚”式爸爸的威势,加上这石涧,生来不好读书,不事正业,身边经常聚着一些游手好闲之辈,走马斗鸡,滋扰生事,横行乡里。
几天前,石涧刚随自家车马走了一趟咸阳,除了交割一些家族生意上的粮担,顺便四下游览,领略了大秦国都的富丽堂皇,令其大开眼界,觉得自己俨然就是个土包子。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回到家乡县里耀武扬威。
这石涧,与其他只好惹是生非的纨绔子弟不同,他的斗鸡走马,欺行霸市,还有其自身的目的,那就是借机揽财。
表面上是混道上的,实际上不择手段捞钱。
今天,他们好像有了一个新的目标。
那目标,就在几十步开外,距离牌坊不远,是个面街三开间的作坊,门口的招牌上,斗大的四个大字“陈氏乳脂”。
对,就是陈伯和陈平在城里开的那间乳脂作坊。
石涧斜愣着眼,望着不远处,问身边的手下:
“这作坊开了几日了?”
有人赶紧回道:“今天是第五日。”
“每天都是这么多的人吗?”
“有时队伍排的比这还长呢。”
“照这样估算,他们一天有多少入账?”
“从人数上估摸,少说也有百十布币。”
听到这,石涧扭头问一腰间扎着黑色宽布带、脸上满是麻坑的硕大汉子:
“这作坊,你们去关照过了?”
“麻坑”汉子赶紧一弓腰,“回少爷,从他们开张第一天就关照过了。”
“怎么讲?”
“那掌柜的倒是识趣,对每日三个布币的例钱愿意缴纳。”
石涧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这样太便宜他们了。”
旁边一个瘦脸,长得有些猴相的男子,谄媚地看着石涧道:“少爷的意思是,再给他加例钱?”
石涧闻言,抬手就在凑过来的“猴脸”上给了一巴掌。
“妈的,就知道加例钱,本少爷我就缺那几个例钱吗?”
“猴脸”被这一巴掌,打得转了半个圈,捂着发烫的脸,看了看石涧,又环顾了一下众喽啰,没敢再做声。
其他喽啰一见,也不敢随便拍马屁了,静静地等着石涧发话。
石涧看了看众手下,不紧不慢地说道:
“本少爷去了一趟咸阳,这才两个月,集市上就换了三家市面,你们都是怎么关照的啊?”
旁边一个“三角眼”小心翼翼地说道:“照您的吩咐,每开一家市面,我们就去关照,好在他们都会交例钱。”
石涧看了看“三角眼”,又扫了一眼众手下,
“其他市面可以照此办理,可这家......”
说着,石涧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作坊,“每天这么好的生意,岂能是收个例钱就罢了。”
有了“猴脸”的教训,众人不敢吭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石涧,等他发话。
石涧见威势摆的差不多了,才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们十几个,这几天只有一件事可做。”
“您说,少爷。”
“去,都去给我排队去。”石涧一指前面的排队人群。
“排队?”“我们?”
众喽啰一时不明白石涧的意思。
石涧抬腿就给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喽啰一脚,直接踹出两尺开外,那厮伸手扶住同伴,才稳住。
“妈的,都去排队,听不懂吗?”石涧嘴里习惯地骂骂咧咧道。
众喽啰一见,挪动脚步向作坊走去,走了几步,又犹犹豫豫地回头看着石涧,不明就里。
身边只剩下“麻坑”脸和那个“三角眼”。
这两个人,是石涧的亲随,一文一武,文的“三角眼”帮助出主意,武的“麻坑”脸担任打手。
“麻坑”脸探寻地看着石涧,等待他进一步的吩咐。
“三角眼”踱到石涧身边,缓缓说道:“少爷的意思是,我们的这些人,整天就在这排队,占着位置,也不买乳脂,不让他做生意,这样等他受不了了,主动来找我们,对吗?”
石涧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来,“不愧是‘军师’,就是这个意思。”
“那接下来,少爷的目的是?”
石涧咬着牙说道:“我要这作坊姓石。”
两个人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三角眼”赶紧对着石涧一竖大拇指:
“明白了少爷,这办法好,我这就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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