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见吴广发问,乃道:
“我们决不能简单的一走了之,也不能带着这九百人,啸聚山林,落草为寇。”
“既然要造反,就要轰轰烈烈,为国为民,闹他个天翻地覆。”
吴广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被陈胜的胸怀和情绪所感染,急忙问:
“快说说,你有什么打算,怎么个闹法?”
陈胜道:“举大事者,一是师出有名,二是坚定众心,如此大事方可图。”
吴广索性将木轮车撇在一边,凑到陈胜眼前,目光炯炯,期待地看着陈胜。
陈胜道:“天下苦秦久矣,诸侯各国的残余势力在各地蠢蠢欲动,只是不得时机,如果我们能打起造反的大旗,必会云集响应。”
“我听说这二世皇帝,是始皇的小儿子,本来皇位也轮不上他。”
“始皇指定的继位者是公子扶苏,扶苏德行布于天下,因看不惯始皇的**,经常进谏,触怒了始皇,才把他调出咸阳,出外监军,随蒙恬镇守北疆。”
“始皇中途暴毙,胡亥正好随行在侧,与赵高勾结,篡立杀兄。”
“但这种勾当见不得人,百姓未必都知道,只是一直传说扶苏贤明,不知道扶苏已经被害。这是其一。”
吴广没太明白,但还是坚定地看着陈胜。
陈胜道:“其二,咱们这里是楚国旧地,要想起事,需借助原来楚国的力量。”
“楚国的名将项燕,曾经打得秦军狼狈逃跑,而且项燕深爱士卒,楚国人都对他充满了怀念,各种传说不断,有的说他已死,有的说他只是藏起来了。”
“你我二人,除了乡里,没人知道,贸然举事恐没人响应,单凭这九百人,也难成大事。”
“要想师出有名,最好托名公子扶苏,及楚将项燕,就说得到他们的命令,这样号召徒众,倡导天下,影响才大。”
“楚地曾流传‘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人心深恨始皇,定当闻风响应,前来聚集,如此大事便可立定了。”
陈胜说完,吴广点了点头,略一思索问道:“那你说的坚定众心,该如何?”
陈胜道:“这是眼前的主要问题。这九百多戍卒,心怀各异,愿不愿意跟着我们一起造反?”
“就算愿意,会不会服从我们的管理?将来事情搞大了,招兵买马,别人愿不愿意加入我们的队伍?”
“这些问题是能不能起事的决定因素。如果能让大家都坚定信心,跟着咱们走,那就能成气候,否则,众心不定,三心二意,很可能没等起事,我们就身首各异了。”
吴广见说,默默点头道:“说的是,仅凭咱俩,还不足以成事,那这个问题,你有什么好办法?”
陈胜道:“借助神灵。”
吴广抹了一把胡子拉碴的方脸上的雨水,问道:
“借助神灵,我们去哪请神灵?”
陈胜指着吴广道:“你。”
“我?”吴广直起身子,看着陈胜,一脸迷茫。
陈胜抬起头,望了望漫天的雨丝,又看了看吴广,用力点了点头道:
“就是你,你就是神灵。”
吴广也跟着抬头看了看天空,除了乌云和雨丝,没有什么特别,转向陈胜道:
“好了,我说陈兄,你就别打哑谜了,告诉我,你是怎么打算的。”
陈胜走到鱼篓前,伸手抓起一条硕大的鲤鱼,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短小的芦管来,交给吴广道:
“来,把这个先塞到鱼肚子里。”
吴广接过芦管,见里面是块红色的绢帛,轻轻抽出来,打开来看,见上面有字,轻声读到:“陈胜王。”
随后,抬起头来,看着陈胜,似有所悟道:
“等伙房拾掇鱼的时候,发现这个鱼肚子里的帛书,就会很快传颂开来,这样,大家就心服口服了,对吗?”
陈胜点了点头,略沉吟了一下道:
“对,楚人多信鬼神,我们必先假托鬼神,方可服众”
“如果大家不信任我们,那我们就可能成为将尉剑下的鬼了,而如果戍卒们,得到神鬼的暗示,大家就会认为是在跟着正确的人,做正确的事,这样,这九百人才能真正听从我们。”
吴广点头道:“说的对,现在关键是征服人心。若此,我倒有个好主意。”
陈胜忙问:“什么好主意?说说看。”
吴广指着前面离着驿站不远处的一处荒庙说道:
“看到半山坡上那个小庙了么?今天半夜,我可以去那庙里,点上一堆篝火,让那火苗若隐若现,看起来就像鬼火,然后我再学狐狸叫,反复叫出‘陈胜王’的声音,怎么样?”
陈胜用手一击掌道:“好主意,你可以这样叫‘大楚兴、陈胜王’。”
吴广嘴里重复道:“大楚兴,陈胜王。这个口号好,就这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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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依旧呼呼地吹着,雨还是潇潇地下着。
两个尉官,在泥泞里,撩开蒲草编织的门帘,踏进戍卒们的营房来。
顿时,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从门口,直灌到营房最里面的角落,窜进每一个戍卒的鼻孔里。
这两个二货,又喝多了。
所有戍卒都确认这一点。
“点、点名,点名了没有啊?”一个尉官,冲着陈胜、吴广叫道。
吴广看了看陈胜,陈胜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吴广心里明白了,跨前一步,在将尉面前道:
“还点什么名啊,眼看已经误期了,去了渔阳也是死,还不如让大家伙,都跑了算了。”
“哄”整个驿站营房里,顿时像炸了锅一样,满屋子都是嗡嗡的声响。
众人为吴广的大胆和直言,捏了一把汗。
“你,你说什么?你、你不想活、活了,是吧?”
其中一个将尉,满口的酒气,喷向吴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吴广,一只手抓住吴广的衣领,一只手去摸腰间的宝剑。
另一个将尉,已经举起手里的鞭子,噼头抽在吴广的身上,边抽边骂道:
“臭‘闾左’,老子抬举你,让你当个屯长,你还想跑,我让你跑,看你能跑到哪?”
吴广被一个将尉抓着脖领子,另一个将尉的皮鞭,不停地落在他的脸上、身上。
吴广在戍卒中,虽是副屯长,但平日里,雇农出身的他,和大家很合得来,每每个别戍卒,有什么困难,都愿意寻求他的帮助,在戍卒中,博得了“素爱人”的美誉,很得人心。
吴广的被侮辱、殴打,瞬时,引起了众人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