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出现在九州岛的每一个人，都不是最高领袖。

鲍里斯、查理之流，无论官职高低，都如同牵线木偶一样，背后有更高阶层的人物控制着。

我甚至怀疑，就连岛国大人物也算在内，他表面上是一国之君，背后肯定也有无形之手控制着。

结束通话，鲍里斯满脸冷汗，坐下之后久久没有开口。

我很清楚他的为难之处，如果不是上级下了死命令，他也不会对其他国家的潜水艇动手，这个悲观的海军总司令内心充满了仁慈，总是盼望着世界和平，天下一家。

“叶开，告诉你自己的朋友，现在不要到九州岛这边，不管他们有什么样的目的，来这里就是送死！大雪山来的六耳天王再嚣张，也根本挡不住我们的机枪大炮，他想屠龙，抢我们的生意，那就大错特错了，我的人已经完美布局，也跟你说过了，假如你看到他，就向他讲清楚，千万不要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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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里斯讲的很客气，但每一句话都带着杀气，而且这是他的上级传达的最新命令。

我真的怀疑，其他国家的情报搜集工作太贫瘠了，根本不去考虑遭到超级大国潜艇袭击该怎么办。我和高桥凉子之间已经貌合神离，跟六耳天王更没有太深的交集，所以这个消息只要告诉查理就足够了，一旦九州岛发生黑白混战，那么我和他立刻返航，回到古董调查局总部，隔岸观火，毫不担心。

鲍里斯用指尖蘸着咖啡，在桌子上画了一条龙，就是今天我们看到的那条：“叶开，遇到巨龙，这是我一生中最可怕的事，但也是最有意义的事，我不想平平澹澹地过完一生，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最后成为别人唾骂的对象……我是超级大国的海军总司令，一定要做出傲人的成绩，并且后人永远使用我的战斗成果，让我的名字永远留在超级大国的历史丰碑上，为了这个目标，我愿意付出所有。”

我不禁苦笑，鲍里斯这么多年来一直在默默进步，几乎达到了忍辱负重的地步，但他的内心还是如此浅薄，为了权力、名气、荣誉而战。

我认真地告诉他：“当然没问题，以你现在的成绩已经足够压制同行，如果你想更强大，那就等待时机，时机就像海上冲浪，没有这些浪头，冲浪者的技艺再高也无法表演。先生，你只要留在九州岛，时刻观察海上情况，就一定能够建功立业，成为不朽海上战神。”

鲍里斯哈哈大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我注意到，窗外有人远远地监视着我们，并且是完全陌生的面孔，根本没有在九州岛出现过。

我走出餐厅，接我过来的那辆车已经停在台阶下面，等着送我回去。我上了车，后视镜中立刻出现了跟踪者，这些人大概会一直跟到一叶目博物馆，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都让我觉得厌倦。

车子行驶到中途，我吩咐司机拐了个弯，进入了一片废弃的花园区。

两辆黑色轿车跟上来，里面坐着的都是举着摄像机的记者，他们大摇大摆地跳下车，直接围住我，要求对我进行采访。

记者号称为无冕之王，他们想做的事情永远有办法做到。

一个记者向我提问，根本不顾我满脸的不悦：“叶先生，听说你来到九州岛就是为了屠龙，难道你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龙这种动物吗？是华夏古代神话里的那种龙，还是西方神话里喷火的巨龙？如果东海有龙你会怎么办？你会不会留下来，帮助这个城市抵抗巨龙的攻击？”

这些记者无孔不入，他们的问题个个都无比刁钻，而且很没有礼貌，话筒直接递到了我的嘴边。

我澹然地告诉他们：“一切都要以高层公布的为准，同时不要无缘无故乱猜，更不要牵强附会，东海里到底有什么，不是你我决定的，也不是任何人随随便便发一条新闻就能呈现的。神话传说中什么都有，包括龙在内，可是自然科学家也说过，人类的动物学已经穷尽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大小动物，不会有新增的品种，毕竟那太复杂了。”

记者们对我的谨慎回答很不过瘾，有人提出：“叶先生，你从大雪山过来，同行的还有一位六耳天王，他的能力十分出众，你相不相信他能够找到巨龙，并且活捉巨龙，成为屠龙的英雄？”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以六耳天王一个人的力量什么都做不了，他只会躲在房间里进行测算，究竟让谁去实施，反而成了最重要的问题。

我笑着解释：“如果你们对六耳天王感兴趣，那就去采访他，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我只想安静地回去休息，养好精力，确保第二天的工作顺利进行。”

还有几个问题更是可恶，他们把我和高桥凉子放在一起，认为我将成为一叶目博物馆的入幕之宾，最终留在九州岛，跟高桥凉子一起开创事业。

这些事连我自己都没有决定，这些记者就已经为我决定了。

我没有发火，而是微笑着告诉大家：“如果你们想知道一叶目博物馆的事情，就去采访高桥凉子，或者你们要想知道东海里有没有龙，也可以采访海岸警备队，而不是问我这个外人。你们写的任何一篇报道，千万不要以讹传讹，没有真凭实据的话，就老老实实等着新闻发生，千万不要捕风捉影，乱传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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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包围一个小时后，高桥凉子驾车赶来，成功地替我解围。

记者看到她，立刻放弃了我，直接围上去。

尤加利从暗处走出来，笑盈盈地看着我：“叶开，你累了——今天发生在潜艇的事，已经散播出去。记者围追堵截只是小事情，我担心，其它江湖势力也会无孔不入，找你麻烦。所以，从现在起，不要单独行动，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我真的累了，今天在海底看到的“龙”变成了一个噩梦，死死地缠着我。刚刚记者提问时，我每次想到海底那段可怕的经历，就忍不住头痛欲裂。

“多谢，多谢。”我没有多说话，就钻进了尤加利的汽车。

归途中，尤加利给我一份打印文件。

文件的封面、题头都有“超级绝密海军资料”的标注，内容就是今天海底追龙的全部过程。

如果尤加利能够轻而易举地拿到这种文件，鲍里斯那边的管理就肯定是出了大问题。

“叶开，请好好看一遍，然后回答我的问题。当然，作为回报，我也会给你一些资料，其中包括古董调查局总部内务部对你的内部调查结论。”

尤加利春风满面，似乎九州岛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她的公开身份是心理学医师，实际上，一定是一叶目博物馆的主力。

我翻阅这份资料，资料末尾的三百字结论让我极为震惊：“巨龙的出现，也许是九星连珠天体奇观的必然结果。当今最佳应对之策，就是让利空消息出尽，巨龙全部离开鬼见破火山，横行东海之中，那么，各国潜艇精确制导武器就有了用武之地，完全可以展开一次军武竞赛，竞赛题目就是‘猎龙’，无论是哪个国家杀死的巨龙，直接带走，决不食言。如此一来，东海平安无事，各个小国家也得到了实弹演习的机会，灾难变成良机，超级大国永远都是东海的唯一掌控者。”

“叶开，你在前线拼命厮杀，后面早就有人开始收割。你所坚持的理想和梦想，在别人那里，不过是一摞摞筹码。现在，你该明白了吧？不要对任何人忠心，也不要跟任何人攀比忠心。当下的九州岛，只有明哲保身，才是唯一正确的抉择，呵呵呵呵……”

尤加利的话，如同一声声警钟，响在我的耳边。

我和鲍里斯陷入深海，妄图以一己之力，追踪巨龙，最终找到龙巢，为海军开辟一条屠龙之路。

如果我们死了，最多不过是获得一枚勇士勋章而已，但其他人，却踏着我们的遗体晋升，最终成为活跃在世界政坛的精英人物。

“你说得对，点醒我了，多谢。”我把文件还给尤加利，郑重地道谢。

“跟我们在一起，加入一叶目博物馆的阵营，你才有可能分享胜利果实。高桥凉子说过，查理怯懦，不敢激进，所以古董调查局已经没有机会参与屠龙盛宴了。”

我希望尤加利说的都是真的，但她们错误地估计了查理，得出了一个荒谬的结论。

“六耳天王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出手？”我追问。

尤加利拍着那份资料：“猎龙开始，六耳天王就出手。他是真正的终结者，时间将会证明一切。叶开，我已经奉献出了绝对的真心，请相信我，已经为你推开了一扇胜利之门！”

我已经把“猎龙”两个字牢牢记住，东海即将成为牧场，巨龙成为目标，沿岸各个小国成为屠龙者，最终得胜者，将会拥有这片广袤的大海——超级大国是“猎龙”计划的制定者，他们不需要下场角逐，而是稳居裁判之位，无论进退，都已经胜了。

车子拐弯，前面已经是一叶目博物馆的侧门。

“叶开，醒醒吧，这是在九州岛。自从大炸弹事件后，这里的江湖人早就失去了信仰，只看眼前利益，只争朝夕之功。相信我，如今唯一能够与超级大国抗衡的，就只有六耳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