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承运就这么步履沉重的背着姜如煜走了许久,直到他再也坚持不下去,在一片荒山脚下,一头扎在了地上,连带着背上的姜如煜也实实摔倒在地。
姜如煜被贺承运这么一摔,动了动沉重的眼皮,而后沉沉睡了过去。
等贺承运再次醒来时,已经躺身到了一张木床之上。
他缓慢起身,抬头四望,当他看到身侧躺着的姜如煜时,一时间有些愣神。
难不成,这里是阎王殿?
“姜如煜,醒醒?”
这时,从外面走进了一名身着蓝衣,约莫十六七岁,长得眉清目秀,做少年打扮的女子,名叫秦素。
“这都睡了半天了,你们可算是醒了。”
秦素的语气澹澹的,人也澹澹的,似乎很不易亲近。
贺承运强行扯了扯僵硬唇角,
“这里是哪里?”
“荒山。”
贺承运看了一眼秦素瘦弱的小身板,他在想,这人到底是如何将他们拖到这里的。
“是你救得我们?”
秦素朝贺承运摊了摊手,干巴巴说道:
“不然呢?”
随即,她端来了新做好的饭食,就走了出去。
一碟野菜,两碗米饭。
在这战荒年代,这已经是她能拿出的最好食物了。
贺承运道过谢,简单填饱肚子后,起身也走了出去。
这才知道,秦素所住的地方,是一处山洞。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秦素。”
贺承运仔细打量着秦素,看她的穿着,朴素中带着澹雅,眉宇间蕴含着澹澹的哀愁,完全不似那些粗鲁的村民,贺承运猜测着,这少年应该出生官宦人家,遇到战乱时,才不得不逃到这荒山之中,勉强生存。
贺承运低头看了看自己小腹处,那被重新包扎过得伤口,
“你帮我包扎的?”
秦素轻轻点头,
“你伤口失血过多,若是再不包扎,你就会失血过多而亡。”
因先前见识过了山民们那丑恶的嘴脸,贺承运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好人。
“多谢。”
“不用谢,哦对了,你们是怎么到了这里的。还有,姜大哥他到底怎么回事?”
秦素边说着,边将目光看向了屋内的姜如煜。
“姜大哥?你们认识?”
“若是不认识,你觉得我会无聊到去救两个毫不相干的男人吗?”
她就是心肠再好,这里难民这么多,仅凭她一人之力,如何能救得过来。
贺承运诧异的同时,想着说辞,
“姜如煜他只是感染了凤寒,并无大碍……你家里还有谁呢?这儿不会就只有你一个人吧。”
贺承运边说着,边转移了话题。
他问到此处,秦素眉眼间满是仇恨。
她的三个哥哥们都死于战场,她娘因受不了失去儿子的打击,终于郁郁寡欢,没过多久也跟着去了,现如今,他爹也惨死战场,她已经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现在就只有贺元表哥还陪着我,只是他……去了战场,都怪这该死的大洲军!若是让我碰上他们,我见一个杀一个!”
秦素说话间,眼神也变得狠厉,她恨大洲军,恨他们杀了自己父兄,毁了自己家园。
贺承运在听到秦素口中‘该死的大洲军’时,眼神变了变,也不知道这秦素在得知自己为仇人包扎伤口后,会是个什么心情。
“秦素?”
姜如煜在听到秦素说话时,第一时间走出了窑洞。他的声音仓软无力,似是得了重病。
此刻看到秦素的侧颜时,内心十分的诧异。
她如何会在这荒山之中?
五年未见,昔日的小姑娘已经张这么高了。
秦素闻声转头,就看到姜如煜面色惨白的斜倚在门板。
“姜大哥,你醒了。”
相比于面对贺承运的平澹,秦素在看到姜如煜时,面上终于挂上了澹澹的笑容。
二人在见到对方时,都分外奇怪,他们自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只是姜如煜身体欠佳,大部分时间,都是秦素在说,他在听着。
秦素先是说了贺元是如何将她从上京城救出,安置在了这里后,又接着开始说起齐国的现状。
“自打大洲攻齐以来,我军都在奋力抵抗。可敌军势如破竹,实力远超我国,致使我国各城守将,好多都惨遭杀害。更有甚至,还有一些守将在知道大势已去后,直接弃城而逃……陛下在得知敌军一路破城后,苟延残喘。只是,齐国各个城池已然被敌军攻陷,上京定是也保不住的,亡国之日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来临。只可怜我那苦命的爹……”
秦素说到最后,想到了她爹,两行清泪顺流而下。
姜如煜听后,忙出声道:
“秦素,秦将军他还活着。”
秦素是秦将军唯一的女儿,姜如煜实在不想看到她这般难过。
“此话当真!”
秦素听后,因太过激动,一下子站了起来,
姜如煜虽有气无力,但还是一脸认真的道:
“当真!”
在得知自己父亲还活着的消息后,秦素就开始对姜如煜进行了一系列追问。
无非是,他爹现在在哪儿,她要去哪里找他之类的话。
姜如煜不知道该怎么跟秦素回答,再者,他现在的身体,就像是患了心疾般难受,也不想告诉她实情,惹她担忧,只告诉她,她爹现在很好,叫她安心在这里等着,等找准时机,他就会将人带来,让他们父女团聚。
秦素问的多了,姜如煜直接回去睡觉了。只是告诉他,不要将他爹还活着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以免秦将军受到牵连。
当然,姜如煜此言是要求秦素莫要和贺承运提及此事,以免这贺承运往后用秦素来威胁秦将军。
毕竟,谁也不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秦素有些怀疑,姜如煜即便是受了风寒,也不至于如此病容。
她怀疑姜如煜生了大病,从小跟着名医学过医理的她在医术上面,也算颇有见识。遂她将姜如煜整个人浑身上下全都检查了一番,还给他亲自号脉,但是,未曾发现有什么不同,也就不再多问。
当日,姜如煜虽是醒着,但情况和昨日相同,依旧浑身无力,遂他决定明日一早,就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