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人都已经回去了。”
杨沂中说的人,是太学生,是纪五,也是李清照。
兴致勃勃的来,结果连点血也没见着……
某种程度上来说,刘邦觉得自己还是高估了这些人。
他还想着,怎么着至少也得有个一两人反抗的吧。
结果,一个也没有。
现在他还在这东华门的阙楼上,眺望着这临安城。
“这应该是秦桧出的第一招吧?”
皇帝像是在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杨都使沉默了一小会儿:“思北楼已经交予了王氏父子,他们在问您的消息。”
“嗯?问朕干嘛?”
“说是……说是闺女嫁出去了,好赖也要回门,不然……”
“行了行了,知道他女婿是辛次膺,纪五就敢打动手太学生了,要是知道他女婿是皇帝,纪五他们还不得占了这半个临安。”
虽然心里明了,那纪五此举是受到了皇帝的授意,如今皇帝这般说话,难免有些……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皇帝说的是对的。
“今日临安府衙的人没来,臣去问过了,辛府尹还未去上任。”
“他的事你不用管,他有别的差遣。”
刘邦端起了茶碗,他现在其实疑惑得很。
不应该啊!
秦桧就这么点儿能耐?
若是这样,那这老头的命,怕是留不了几日了。
不怪他会怎么想,主要是今日这群学生们的表现,太让人一言难尽了些。
宋国的兵,兵他秦桧又动不了;宋国的武官,照着张俊和杨沂中刘錡的表现来看,都是听话得很。
至于岳飞……
无论如何,吴表臣说的岳家军也贪了钱,虽然是有转移责任的意味在里面吧,但这终究不是个事儿。
反正不管怎么样,刘邦对于这位岳家军的主帅,已经开始降低了期待。
“赵都使派了快马来报,思北楼在明州的势力不小,尽管步军司提前布控,却还是让他们逃走了不少,现在正在抓捕,三五日内恐怕是回不来了。”
“嗯,”
刘邦点了点头,那些人都是常胜军的旧部,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放任不管,危害可比李清照他们大多了。
“种雨小姐儿已经离开了临安,照您的吩咐,一路上都有人看着。”
杨沂中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汇报工具,事无巨细全部禀告给了皇帝。
不过,这也是他能够宿卫十几年的原因。
“行了,这些事儿不用多费精神,你……”
刘邦瞪了他一眼,“你坐下说话,挡住了老子的光了。”
待杨沂中坐下之后,他才接着道:“你帮朕分析分析,秦桧下一步,会干嘛。”
又是沉默。
不过这次并没有持续多久,杨都使便回道:
“臣不知。”
刘邦已经做了好几手准备,台子都搭起来了,要是最后这戏没唱下去……
别的还好,要是让辛次膺白跑了一趟,狗日的指不定会怎么看待自己呢。
这运筹帷幄的活儿,还真是不太好干呐!
“你们的人太扎眼了,老子都能一眼瞧出来,人家还能看不出来?”
顺着皇帝的眼神,杨沂中朝着楼下看了过去……很快,他就皱起了眉头。
朝着身边的人吩咐了两句,他告罪道:
“殿前司的人确不擅于做这事儿……是不是让皇城司的弟兄们替一下?”
“不用了,你先把带带他们,什么时候回皇城司,再说吧。”
楼下面便是四方馆,各国来使都住在这儿。
当然,除了金国。
一来是两国这仗打了一代人,既是一代人的性命,也是一代人的时间。
宋人恨金入骨,若是再设在这临安城中,难免多生波折。
二来,金人那边宣传的是,宋已称臣,要是和别的国家没有分别,那他们在金国也不好交代。
所以,金人的使馆设在皋亭,在临安城外的北郊。
心中记着郭药师的事情,北郊的使馆同样被布置上了殿前司的探子。
至于这四方馆,这皇宫脚下的地方,殿前司的人盯着的,
是西夏。
若说金人欲杀郭药师,是为了求些和谈的价码。
那还有理由要杀郭药师的,便是这西夏人了。
宋金之战后,西夏乘机占了宋国西边的麟州、西宁州、定边军等地,后来又花钱从金人手里买了乐州、廓州和积石州三州,加上金人送的宋国西北千里……
说起来,这天下最不愿意看到宋金交好的,应该就是这些西夏的。
郭药师那老头贼得很,对宋对金都没甚忠心,而他绝口不提西夏,反而有些欲盖弥彰。
刘邦看着殿前司的人又隐匿了起来,他回过了神来,继续自己先前的思索。
就算现在皇帝做出什么事情,杨沂中都不再会惊讶。
但他一定想不到的是,皇帝现在正在盼望着,盼望着秦桧能够大胆一些。
最好把他能做的都做了,最好是狗急跳墙,最好是……
这样,就能知道他的底牌了。
……
从襄阳自西向东,此刻岳家军的人才刚到庐州。
还得两日才能到建康府,而要从建康府到临安……
照着这個速度,起码也要三天。
这还得是天公作美,不要生出别的事端的情况下。
岳家军诸将、亲兵,还有一部分随军而行的士兵亲属,不管怎么样,这速度就是快不起来。
为首的那位戴着盔、却没有穿甲,只着了一身翠绿色的袍子,一边抓着缰绳,另外一边,他的手里却捧了一本书。
才四十岁不到的年纪,他的双鬓竟然有了白发;虽然也蓄了须,可就连这胡子也好像和旁人的不一样,
硬得紧。
两颊丰,目鼻圆,额头广,眉毛浓。
人家皆说他是佛祖护法金翅大鹏明王下凡,只从眉眼看起来,倒真是带了几分慈悲。
不管那马儿如何颠簸,他整个人都好似长在了马上一般,受不得半分影响。
一匹快马迎面赶了过来,在距离众人还有两丈的距离勒马停下。
“皇帝有谕:岳飞,你小子是不是不想来见老子,多远点路程你走了几天了,再发一百道金牌给你,你赶快些!”
言罢,这宦官将肩上包袱一解,当真落出了百多道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