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幼宁眼底划过一抹担忧,但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她淡淡瞥了眼严息,“既是不想本郡主担心,这会儿又跑来说什么?你们家公子还真个善变的。”
严息有些羞愧,但为了自家公子,只好咬牙道:“属下记得大夫曾说过,只有郡主能救我家公子,属下斗胆请郡主救救我家公子。”
说着,严息朝许幼宁俯身下跪,许幼宁定定看了他一眼,而后才冷声开口,“他在哪儿?”
严息立即欣喜抬头,跟上许幼宁的步子,马车却并非去汝南王府,而是停在一座陌生的别院门口。
瞧见许幼宁的目光,严息忙开口解释,“公子危在旦夕,属下怕被王妃发现对公子不利,才没有回汝南王府。”
许幼宁淡淡点头,哪里都一样,只要晏扶卿能无事。
许幼宁快步进去,大夫刚好从他的脉搏收了回来,叹着气摇头,许幼宁越过他上前,坐在榻前,目光凝视着晏扶卿。
不过几日未见,眼前的晏扶卿就全无生气,好似随时都要咽气的人一样。
“大夫,我家公子怎么样了?”严息忍不住询问。
大夫看了眼许幼宁,叹气道:“这些年老朽翻遍了医书,也未找到晏公子身上顽疾的医治之法,如今晏公子旧疾又发,能救他的法子只有一个了。”
“什么法子?”严息忙追问。
大夫看向许幼宁欲言又止,许幼宁轻轻抓住晏扶卿的手,未看大夫,只淡淡道:“既有法子便说吧!”
大夫轻咳了声,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郡主可记得上回郡主是用什么法子让晏公子好转的?”
上次?
许幼宁想到什么,神色有些古怪,“非要那个法子么?”
大夫摸了摸鼻子,“这事儿老朽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原本这天底下唯有金乌蕊能救晏公子,可金乌蕊百年才开一次花,这世上几乎已经绝迹,若非要解释,兴许是郡主什么时候误食了金乌蕊,才造就了今日的缘分吧!救与不救,决定在郡主。”
说完,大夫便背着医药箱出去。
“等等。”许幼宁唤住他,“若我曾吃过金乌蕊,那若是让晏扶卿服下我的血,功效也是一样的吧?”
大夫愣了愣,忙道:“这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晏公子中毒太深,若要彻底解毒,怕是郡主的血要抽干了。”
“本郡主知道了,你下去吧!”许幼宁挥挥手。
严息抬眸看了眼许幼宁,见她视线落在晏扶卿身上,也默默退了出去,替两人把门关好。
许幼宁垂下眸子,手轻轻抚摸着晏扶卿的脸……
许幼宁回宫的时候晏扶卿还未醒,离开前,她叮嘱严息不许说她来过的事儿。
回到宫里,夏末便把东西递上来,许幼宁看完上面的字便丢到火炉里烧了。
“郡主,这种种线索都证明了晏公子就是那位,您该做出决定了。”夏末开口道。
许幼宁眸色闪了闪,沉默良久,才开口道:“夏末,你说若舅舅知晓晏扶卿的身份时,我与晏扶卿已经成亲了,舅舅还会一如既往的相信爹爹么?”
这些年,许国先手握数十万兵权,不是没有朝臣悄悄递奏折到圣上跟前,但通通都被圣上丢到了一边。
因着昭阳公主、太后、还有许幼宁,她那皇帝舅舅从未怀疑过许国先。
可他毕竟是帝王,许幼宁不知道这样的信任还能维持多久。
“郡主……”夏末也不知该说什么劝许幼宁。
“郡主!不好了,出事了。”
忽然,春梢小跑着进来,朝许幼宁着急的开口,“奴婢方才撞见好些御医往康寿宫的方向去了。”
康寿宫!太后……
许幼宁脑袋一阵嗡嗡想,忽然想起来,前世太后突发恶疾,直接宾天了,而那时,她怀着阿愉,正是孕吐最严重的时候。
徐清林怕她受不了打击,便让所有人都瞒着她,直到她快要临盆的时候,方白薇才“不小心”透露了这个消息。
导致她悲伤之下早产。
按照当时方白薇所说,大概就是这几日了。
许幼宁忽然觉得呼吸都不顺畅,她几乎是靠春梢和夏末两个扶着才到了康寿宫。
太后正被一众御医围着,许幼宁不敢打扰御医诊脉,只站在门口,全身似僵硬了般。
圣上和皇后喊了她几声,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可耳朵里一阵嗡嗡,她只看见圣上和皇后一张一合的嘴,却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御医,太后情况如何?”圣上询问道。
几个御医互相看了眼,而不约而同的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太后已经油尽灯枯,臣等无力回天……”
圣上愣在原地,过了半晌,才朝御医们踹过去,“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是朕平日太纵容你们了,连这种瞎话也敢说……”
圣上踹着,皇后劝着,许幼宁却什么都听不见,怔怔的穿过屏风,瞧见躺在榻上的太后。
太后身子向来健朗,如今不过是病了一场,医治就好了,怎会……
许幼宁垂着眼眸,缓步靠近,太后似察觉到她的到来,勉强打起了精神,“阿宁,你过来看皇祖母了……”
许幼宁扑通一声跪到太后榻前,眼眶里的泪还在打转,她的嘴角却微微扬着,唤道:“皇祖母,等您好了,阿宁去钓鱼给您炖汤喝,好不好?”
太后笑了笑,“好,阿宁最孝顺了。”
许幼宁伸手,勾住太后的小拇指,“那说好了,皇祖母不许反悔哦!”
“咳咳咳。”太后咳了起来,嘴里开始溢出鲜血,许幼宁忙用帕子替她擦,可越擦越多,太后只要张口,血就喷涌而出。
“皇、皇祖母,您别说话,别说话,阿宁求您了……”许幼宁颤抖的捂着血,帕子已经被鲜血染得看不清原来的模样了,许幼宁嘶声朝外头喊,
“御医!御医!快来救救皇祖母啊!”
圣上忙攥着御医的衣襟拖进来,红着眼眶喊道:“快!快救朕的母后!”
御医伏首,整个脑袋都埋在地上,高喊,“臣医术不精,请圣上责罚。”
“阿、阿宁,阿宁乖,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太后伸着颤抖的手擦去许幼宁的眼泪,“哀家给阿宁准备了嫁妆,只是可惜,可惜看不到阿宁出嫁了……”
太后从枕头下推出一个檀木盒子,但因为全身都没有力气,她根本拿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