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和安怔怔看着许幼宁,眼前的人模样绝丽,尤其是那双眸子,似藏着未沾人间烟火纯净无暇,又似饱含历经沧桑的绝望孤寂。
两种天差地别的感觉也并未让人觉得有半分违和,甚至拼了命得勾着她的新魂。
眼前的人,是极尊贵的长宁郡主,是拥有绝世容颜的女子,是他见了一次就魂牵梦萦,仿佛魂魄从身体里抽离的女子。
“你……不愿?”许幼宁蹙了蹙,有些懊恼,没想到自己还会有人拒绝的一日,“罢了!此事就当本郡主不曾说过。”
“不能……”刘和安忙抓住她,又觉冒犯了她,颤抖着松手,眼眶却是急得发红,语无伦次的说道:
“郡主说过的话怎能当做不曾说过?郡主、郡主是真要嫁给在下吗?可家中简陋,唯恐委屈了郡主,但、但刘某发誓,从今往后,郡主说东,刘某绝不往西,只要是郡主喜欢的,刘就是拼了命也会双手奉给郡主的。”
许幼宁捏住他不断抖动的袖子,笑得花枝乱颤,“本郡主听见了,你快回去回去准备提亲吧!”
“提、提亲?对,提亲!”刘和安转头,许幼宁刚想提醒他,就瞧见他生生撞着假山,他一手捂着额头,一边傻笑看着许幼宁,倒退着走。
“郡主,这人瞧着呆头呆脑的,奴婢瞧着是半点也配不上公主。”春梢忍不住为许幼宁不平。
许幼宁抿唇笑了笑,“他的赤子之心就胜过了都城大半儿郎。”
宴席结束之后,昭阳公主询问她,许幼宁便说了自己的选择,母女二人刚回到府中,便有公公在厅堂等着了。
“太后想公主做的一口酥了,特让奴才请公主和郡主进宫。”
母女二人对视了眼,乘着马车入宫,太后的康寿宫中坐着不少人,除了帝后,舒贵妃和康乐公主公主也在。
许幼宁进去的时候,康乐公主正跪在地上,泪眼朦胧的说道:“母妃,您就真的忍心看着女儿远嫁吗?”
舒贵妃狠下心别开视线不看她,“身为大周公主,你有你肩负的责任。”
“什么破责任?要我一个小女子承担?”康乐公主哭诉道,可在场的人皆无动于衷。
圣上叹了口气,劝道:“那金国世子年少有为,你嫁过去日后就是金国的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况且你身后是大周,金国世子岂敢欺负你?”
闻言,康乐公主眼底最后的期待也沉了下来,她摇头,忽然抽出发钗抵在自己脖子上,“既然父皇和母妃都不愿帮女儿,那女儿只有来世再报父皇和母妃的养育之恩了。”
说完,康乐公主的发钗便划破了皮肤,圣上脸色一变,忙喊道:“别!康乐,你这又是何苦?”
“与其日后死在他乡,康乐不如现在就死了一了百了!”康乐公主哭着道,一旁的舒贵妃也已经哭成了泪人。
“康乐!你这是要让母妃一生难安呐!”说完,她转头朝圣上跪下,“圣上,妾求求你,应了她吧!”
圣上紧皱着眉头,也十分为难,他膝下公主不多,除去已经出嫁的,就只有康乐公主和年仅八岁的康福了。
“金国世子求取的不过是个康乐公主,可他又不曾见过咱们的公主是什么模样,不如、挑选才情无双的世家女,封了公主去和亲吧?圣上?”
舒贵妃哭得梨花带雨,也勾起了圣上心里的不舍,他叹了口气,扶着舒贵妃起来,“朕答应你就是了。”
“你还不快放下那钗子?”
康乐公主吸了吸鼻子,乖巧的把发钗放下,许幼宁与昭阳公主进去同圣上行礼。
圣上微微挥手,叹了口气,“可是都城才情气度具佳,模样又过得去的女子谁合适呢?”
“父皇……思阳郡主就合适啊!她平日规矩最好,是都城未出阁的姑娘家里最好的,长宁表姐,你说是吧?”
康乐公主冲许幼宁挤了挤眼色,压低了声音道:“你替我出了主意,这便算是本公主的回礼。”
许幼宁默了默。
“此事容朕再思量。”他转眸看向许幼宁,笑得一脸慈祥,“朕记得囡囡是三岁抱到宫里的,上回中秋佳宴,朕瞧见她规规矩矩的坐在那儿,才发觉囡囡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昭阳公主抿唇笑了笑,“可不是么?我和她爹爹还一直当她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若说要嫁人真真是舍不得,可姑娘大了,当娘的再不舍也得放人啊!”
圣上眉头一抬,“昭阳这话的意思是夫君都给囡囡挑选好了?”
昭阳公主神色忽然伤心起来,叹了口气,“还不是那徐家害的,我家囡囡这样好的姑娘,差点儿就要毁在他手上,如今我是什么都不求了,之求人品上佳,一心一意待囡囡就好,这不,也是缘分来了挡不住。”
“前些日子刘家公子来府里找奕儿时与囡囡见了一面,便对囡囡心生爱慕,已经交换了庚贴,明日他便要上门提亲了。”
昭阳公主说完,高兴的笑了起来。
太后思量着道:“是哪个徐家?”
“城北,刘尚书的嫡孙。”昭阳公主回道。
“徐家自刘尚书过世后,便无人入朝为官,徐家那个嫡子今年倒要参加科考,他倒是才华横溢,只是家室上未免有些配不上囡囡。”
说着,圣上话音一转,“朕记得囡囡小时候与老三和老五感情甚好。”
“舅舅,那都是儿时的事儿了,况且三殿下和五殿下如今都要成婚了,舅舅再提这些旧事,没得让未来嫂嫂们吃囡囡的醋。”
许幼宁娇俏的开口,圣上与太后对视了眼,才笑道:“罢了!囡囡喜欢就好。”
许幼宁心底微微松了口气,幸好她这皇帝舅舅还是疼她这个外甥女的,没有想着拆鸳鸯。
翌日一早,许幼宁就被拉着起来,换上了一身喜庆的正红色镂花交领窄袖襦裙。
春梢笑嘻嘻的端着茶盏进来,“一早,咱们院里的喜鹊便叽叽喳喳的叫唤着,像是来为咱们郡主贺喜似的。”
许幼宁抿唇笑了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打扮得很是明艳动人,只是眼皮子忽然快速跳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