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内，贾守道焦急地看着周林道：“姑爷怎么可以主动请辞？”

原定的目标刚刚达成，北平及东北地区的发展正要步入正轨，周林却无缘无故地自请免官。

对此，贾守道和邓大有表示非常不解。

天气有些炎热，周围没有丫鬟伺候的周林摇着扇子闭目不语。

邓大有抓起桌上的茶壶喝了一大口。

随后，他盯着周林问道：“你是不是想退至辽东发展？”

有乃尔不花与女真诸族的支持，周林想不称王都难。

“那可就真完蛋了。”

周林缓缓睁开眼睛，“女真人讨好我，除了想要更好的生活外，主要还是惧怕大明的天威。如果我退至辽东，他们很可能会反咬一口。”

“那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两位长辈同时发声。

“撂挑子呗，还能玩什么？”

周林显得一点都不着急。

“官都没了，你的改革目标如何实现？”贾守道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知道吗？在你请辞的消息传出后，布政司中的反对力量就开始弹冠相庆，恨不得马上推翻一切新政。”

“那又怎样？”周林诧异地看了老丈人一眼，“天下姓朱，不姓周。陛下要开历史的倒车，我能如何？”

“你的确不能如何。但陛下可以将你抄家灭门！”

邓大有懊丧地捶了一下大腿。

周林肆无忌惮地大笑道：“如果不怕北方生乱，他尽管一试。”

“什么意思？”

贾守道闻言一愣。

周林缓缓开口道：“整个蓟辽的军官基本都是我一手提拔的。王聪带来的那些军官早已被彻底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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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军中的确有像周继祖那样的漏网之鱼，但只占少数。一旦我辞官下野，朝廷恐怕调不动一兵一卒。

此外，马哈木很快就会得知这个消息。到那时，他一定不会劝鬼力赤上书示好。相反，为了表达忠心，他会劝鬼力赤纠集牛翁特和科尔沁等部，联合东察合台和乌思藏诸部向大明施压。

在此情况下，女真人会迅速倒向朝鲜和鞑靼，让辽东变得自顾不暇。我就不信，纪纲敢不将这些变化及时告诉陛下。”

“这个纪纲到底是人是鬼？”

邓大有忍不住发出询问。

周林微微一笑道：“对于大明，他是人；对于本公，他是鬼。”

停顿一下，他继续说道：“为了挽回颜面、告诫本公，陛下故意让纪纲与白莲教联手投靠鞑靼。

通过此事，他想告诉我他的手中还有很多没有动用的力量。如果我敢反抗，他随时都可以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作为上位者，他的出发点没有问题。但我没想到，他会以北平为赌注。幸好纪纲在关键时刻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向我示警。”

闻听此言，贾守道嘬了下牙花子道：“你确定之前的事情都出自陛下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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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点点头道：“如果方博没有及时赶到，我也不确定幕后黑手是谁。可方博来得太快，明显是提前离开京城，在路上不断接收陛下的指示。至此，我才明白王聪、纪纲和苏坦妹之间是由谁在穿针引线。

除此之外，只有纪纲向卞元亨坦承一切，卞先生才会同意与他联手。当然，纪纲不会告诉卞先生，一切计划都是为了对付我而制定的。”

周林的话让两位长辈陷入沉思。

他们知道政治斗争的残酷性，却没有想到朱棣竟然会用反对派和异族来对付周林。

如果周林在北平战败，山陕的何福与甘肃的宋晟会马上出兵救援。只是到了那时，周林已经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届时，皇长子朱高炽的命运就完全掌握在陛下的手中。如果有心立他为储，朱棣可能会让他主持收复北平之事。相反，朱棣会让朱高炽彻底失去争储的希望。

沉默片刻，周林缓和语气道：“但我认为陛下在得到纪纲的禀报后已经有些后悔。他肯定没想到我会说服瓦剌部退兵，更没想到我在女真诸族中有如此高的威望。

因此，他及时命令纪纲阻止白莲教大规模行事。这就是苏坦妹突然消失的原因。只是我不知道苏坦妹是和纪纲签订了城下之盟还是已经被他灭口。”

“你是说北平城中还有纪纲的同党？”

邓大有敏锐地发现问题。

“我要说是张桐，你们信吗？”

张桐？

意外的答复再次让贾守道和邓大有陷入沉思。

周林重新拿起扇子道：“方博出京之事明显没有通知过张桐，说明他们之间已经有些隔阂。

在邓大有离开北平后，监视林贞儿的任务落在张桐的身上，但他却说不清对方的去向。我怀疑正是他放走或杀死了林贞儿和丑姑。”

鞭辟入里的分析让两名长辈心悦诚服。

贾守道咬了下牙道：“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某不义。只要你一声令下，贾记商号立即全面停止营业。”

上一次，贾记商号只是稍微露了一下獠牙就差点让北平的经济陷入瘫痪。全面停业只会让整个北方和大漠陷入混乱。

“现在还不是时候。”周林轻轻摇头，“大战刚刚结束，蒙古人和女真人都要休养生息。在这时候停止贸易只会让他们失去复兴的机会。要想让陛下为难，咱们不如加大对外贸易的力度，帮助鞑靼人尽快复苏。”

养寇自重的前提是不能让敌人失去威胁。既然周林想赖在北平不走，就一定要保证鞑靼留有进犯大明的能力。

“那某就给他们多送些铁器过去！”

贾守道的眼中露出一丝凶光。

共同的利益让他在大明与周林之间选择了后者。

“适可而止！”

周林及时提醒，生怕贾守道走火入魔……

……

北平城外的一处荒郊，侥幸躲过追杀的苏坦妹躺在一片芦苇丛中大口喘气。

在纪纲的蛊惑下，她派出替身色诱王聪。之后，她假扮高贤宁跟着王聪混出北平。

原以为可以借鞑靼之手除掉周林，但她很快发现自己被人骗了。

从北平城中逃出来的教徒告诉她替身已死，张桐正准备杀人灭口。

恰在此时，王聪也露出本来面目，派人刺杀苏坦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