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纪美和梁天舟，花了好几天时间，把谢富乐留下的材料理出了一些头绪。

围绕他出事之前一段时间的行踪和关注的人，以及一些推断和假设，越来越立体。

“这样，”藤原纪美对梁天舟提议道，“咱们不妨使用代入法，假设我们就是谢富乐，在已经有了手头上这些材料的情况下，我们会怎么做？”

梁天舟不由对她夸赞道：“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先撇开安德盛这个节点，往前倒推回去，在已知这些情况的前提下，谢富乐下一步会干些什么。哪些人需要一一去甄别和排查。”

经过这样扩展思路，可以做的就多了。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已经离开的安德盛卡住了追查的线索。

说不定当初谢富乐怀疑的人，不止安德盛一个人呢。

谢富乐是一个德国人，又是申城的桥本大佐在德国军校的同学，他也不是等闲之辈。他这么长时间追查的思路，应该完全可以参考。相当于站在谢富乐的肩膀上，继续向上进发。

“天舟君，咱们把材料里提到的人，都列出来，从头开始，逐一调查一遍。”

藤原纪美知道，这个工作量，无疑会增加不少，但目前也是最具有可行性的办法了。

“我不同意。他就是个社牛，这里面提到的人太多了。我们可以先对他有所怀疑的人筛查一遍，这样会节省时间和精力。”

“社牛是什么？”藤原纪美两眼茫然地看着梁天舟。

“哦，就是交际很广，认识的人很多，见人熟。”梁天舟解释道。

“还是全部都查吧，不然又会走进谢富乐的老路子，钻进安德盛这个死结。”

梁天舟心想，你是领导你做主，我还巴不得广撒网，慢慢查，没完没了没结果呢。

“好吧，那就先从我查起。”

梁天舟半是玩笑地说道。

藤原纪美忙问：“为什么是从你查起？”

梁天舟翻出其中一份报告，摆在藤原纪美面前：“你看这里，他不是提到在皇冠舞厅碰到我了吗？”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来了，当时的情况，包括细节都记得。

“纪美小姐，这一次谢富乐故意跟我套近乎，神神秘秘的，还问我要不要货，把我弄得糊里糊涂的，不知道他要说啥。现在看到他写的这报告，原来竟然在试探我！”

藤原纪美也把这一段细细看了，抬起头来，说道：“他不是说明了，把你排除了嘛。不要紧张。”

“我紧张什么？我只是释然。”

“王主任和楚秘书，他也多次提到，也排除了。还有甘文勋？”藤原纪美一边看着材料，一边念念道。

“他排除的人，咱们这次也需要重查。”藤原纪美说道。

“好吧，咱们是分个工，分头进行，还是……”梁天舟试探着问道。

“一起。我们的所有行动，都一起。你不许单独行动。”

面对藤原纪美的坚持，梁天舟认了。一起就一起，每天一起，我还能知道你在干啥，有没有进展呢。

你监督我，我也可以监督你。

“藤原组长，今晚咱们去皇冠舞厅吧。”既然要开始调查，就马上行动起来。

“去那里干嘛？”

“你扮演谢富乐，我扮演梁天舟，你来找我套话呀。”梁天舟咧着嘴笑道。

“去你的！我觉得第一步，是查阅这些人的档案资料，看看他们的履历。虽然他们很可能会篡改档案，但作为第一步，这工作我们还是要做。”

“行，明天我们分头去调阅档案。”

梁天舟说着，把桌上的材料收起来，装回文件袋。

……

这可是一项繁重的工作，比藤原纪美预想的要繁重得多。

都说了谢富乐是个交际老手，各行各业都有接触。不仅有两江政商界，还有外籍人士，驻军和黑道情报贩子。

有的有档案，有的没档案，需要现场走访调查。

有档案的，也分散在各单位、各部门。有时候为了调一份档案，得花半天时间。

“我看还是增派人手，一边查阅档案，一边对疑似人员进行跟踪调查，不然好多天咱俩都会被这些没用的卷宗绊住了手脚。”

藤原纪美终于忍不住妥协了。

“你的意思，派行动队助阵？”梁天舟问道。

“这事还只有叫你的行动队参与进来。暂时不好让你的警察局那些同事介入。”

藤原纪美在没有确定目标人的职业时，不得不谨慎行事。

谍报小组成员，说不定就出在警察局也未可知。

“那我去给他们布置一下。”

说罢，梁天舟从藤原纪美的办公室出去，到行动队大办公室，召集大家开了个短会，进行了一番布置。

藤原纪美则继续留在办公室研究谢富乐的材料。

待梁天舟回来，藤原纪美突然问道：“天舟君，你说那个胡文森，胡老板，会不会有问题？”

“怎么突然问这个？你发现什么疑点了？”

梁天舟顿感意外，胡文森作为两江维持会副会长，汉奸商人，难道只是为了潜伏打掩护？

一切皆有可能，但压根没有证据。

“你没发现，那天从皇冠舞厅出来，有人跟着我们的车吗？”

“我看见了，”梁天舟心想，当时藤原纪美毫无反应，还以为她没注意呢，“但后来那辆车不是没跟了嘛，说不定就是偶然同一段路而已。”

藤原纪美摇摇头，分析道：“既然你我两个人都觉得他是在跟踪，虽然后来开走了，但也可能是跟踪一段后，换了人接力跟踪。”

“逻辑上说得通，但这跟胡老板有什么联系呢？”

“久本广介在舞厅跟胡老板攀谈后，就出现了被跟踪的情况。而且，那天晚上胡老板宴请时，我也感觉有眼睛在盯着。”

“那更说不通了。胡老板派人跟踪，连他自己也不放过？”梁天舟有点想笑，藤原纪美这是先怀疑胡老板，再在他身上找证据。有点像邻人疑斧的意味。

不过，经藤原纪美这么一提醒，梁天舟想到了两个人。

跟胡文森和久本广介在一起的，还有王主任和楚秘书呢。

莫非这两人？

梁天舟没有说出来，他在心里推断了一下。

即使是他们派人跟踪久本广介，也并不能证明他们就是那个谍报小组的人！

在这次的追查过程中，梁天舟会配合藤原纪美，但并不一定啥都跟她说。

看来这段时间过后，还得当心这两个人。梁天舟心里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