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地区的形成始于隋朝大运河的开通,唐中叶以后,天津成为南方粮、绸北运的水陆码头,是军事重镇和漕粮转运中心。
永乐二年筑城设卫,称“天津卫”。
原因据说是靖难之役,成祖自天津出发,直击沧州,最终攻陷南京,靖难成功。
为了纪念发兵的“龙兴之地”,改直沽为天津,有天子从此而渡之意思,同年设立卫所,是为天津卫。
就天津一卫,便有三处卫所,有士兵近两万人。
并以此为基础,逐渐发展成为了一座规模庞大的城市。
天津卫下有一县,名为静海县,后来成为宪宗王皇后的弟弟王源家的封地。
刚开始的时候,王家也只有二十七顷地并不算太多。
静海县的王建伟,年方四十多岁,先是天津卫的兵丁,后积攒了不少饷银,便在静海县购了几亩地安了家。
这天天色已经漆黑,天边的金星已经升起。
王建伟看着最后两垄地,往手心里啐了两口唾沫,继续挥舞起铁锨来。
明天就是清明,又该到了插秧的时候,能早一天把秧插下去,就能多收几斤稻米。
再说明天,他还要去十几里外的河沟边上,给他那不知道死在哪里的爹修的衣冠冢上,添上几捧黄土,这两垄地今天必须得干完。
王建伟干的如此卖力,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他知道自己家里,有个漂亮的女人正在等着自己回去。
刚从卫所回家的那年,他想三十而立之年,那时候他所有的钱都花了,也才购了两亩地。
经过他这十年的辛苦,如今已经变成了六亩八分,再过些年,等他五十的时候,那会再翻三倍,就有近二十亩地了。
他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憧憬,唯一的遗憾就是媳妇已经过门七年了,却还没生下个一儿半女。
就算这样,他也没有要再纳妾的意思。
一是家底不够丰厚,养不活那么多人,二是自己的媳妇漂亮,是整个静海县最漂亮的女人。
翠红以前是瑞安伯家唱戏的伶人,后来岁数大了便出了府,找个人嫁了,自己不知道积了几辈子德,把她给娶了回来。
虽然伶人地位低,但王建伟不在乎,他也不过是个当兵的。
都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他的地位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又如何嫌弃人家呢。
再说,他知道翠红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钱,虽然她不拿出来,但早完不还是这个家的?
只要两个人能有个孩子,就能牢牢的绑在一起了。
想起生孩子,王建伟感觉全身火热,滚烫的热意将全身的疲惫燃烧殆尽,身体再次充满了用不完的力量。
他脱掉身上的短坎,光着膀子继续挥舞起来,嵴背上的汗珠在月色下发着光。
王建伟回到家的时候,已经累的像是海河里的一团烂泥。
他推开房门,看到屋里还亮着灯,心里不由的升起一股暖流,到草棚放下铁锨,托着疲倦的身体走了进去。
可到门口的时候,他又站住了,他不愿意推开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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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刻意忘记的一些事情,随着屋里的声音传出来,让他痛苦的蜷缩在门外的地上。
是的,无论他将自己的精力如何宣泄在田间地头,当他回来的时候,现实却仍旧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
他原本是有个美好的家的,可如今,这个家就像是一只勐兽,只要他回来就被撕裂的遍体鳞伤。
屋里终于安静了,他起身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着躺在床上,额头还挂着香汗的妻子,看着桌上放着的精美的菜肴和美酒,以及中间点着的那根明亮的蜡烛。
一切都是那么的刺眼。
蜡烛,岂是他这种人家能够点的起的?那蜡烛一定不是为他而点的,那酒和菜肴也不是为他而准备的。
他进来之前,是心里怀着恨意,身体内燃烧着火焰的。
可当他看到妻子那双勾人心魂的眼睛时,他的恨意没有了,只有火焰燃烧的更加炽热。
他径直走到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借着蜡烛明亮的光,夹起一片烤鸭卷在细粮的饼里,用力的塞进嘴中。
一张又一张的塞进嘴里,前面的还没咽下去,后面的又塞了进来。
直到嘴里再也塞不下,他勐然开始呕吐起来,将刚才吃下去的所有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他本绝不会这么浪费粮食,但今天他却觉得恶心,无比的恶心。
王建伟知道,他的妻子绝对不仅是瑞安伯府上伶人,翠红嫁给他的时候她就知道,只不过他一直在自己欺骗自己。
想起洞房花烛夜那晚上,她那闪光的眼睛,柔软香糯的嘴唇,灵活的舌头和像蛇一样的腰肢,他觉得过去的事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要以后她踏踏实实的跟自己过日子就好。
刚嫁过来的时候,她也确实安安稳稳的过了几年日子。
也是在那几年,王建伟每次回到家,都会有热乎乎的饭菜在等着自己,让他全心的扑到田里,也让他从二亩地变成了六亩多地。
蜡烛的火光在跳动着,跟王建伟现在太阳穴的血管一样的频率。
火光很亮,蜡烛的油从旁边的缺口流出来,垂着滑落滴在桌子上,跟王建伟内心滴的血一样的颜色。
那双比烛光更明亮的眼睛,出现在他的眼前,那双柔软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后背,让他呕吐带来的难受稍稍缓解。
她的脸是那么白,画着她曾经在瑞安伯府上唱戏时画的妆容,她的眸子是那么的漆黑,黑的充满了柔情,像那即将离开霸王的虞姬,含情脉脉。
就看她的这样子,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刚刚还和另外的男人,躺在那张他亲手做的床上。
“他又来了?”
王建伟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又何必问呢?”翠红媚眼如丝,将王建伟缠绕在中间,结成一个无法突破的茧。
“是,我不应该问。”
王建伟一只手就把翠红提了起来,甩手扔到了床上,然后扑了上去。
翠红自觉的张开了腿,看着王建伟咯咯的笑了起来,笑的王建伟的钢枪变成了蜡头。
“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翠红推开王建伟,弯腰理好裙摆,走到床头的柜子里翻出几张地契。
“这些地都已经改成我的名字了,我也该走了!”
“不,你不能走,你是我的老婆!”王建伟惊慌的从床上滚下来,那些地契才是他真正的命。
“你老婆是翠红,我可不是,我是瑞安伯家的‘虞姬’。”
王建伟愣住了,是的,他只知道这个女人叫翠红,却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甘心!
和其他人一样,他冲到了瑞安伯的府上,想要那会属于自己的地,可是却连大门都没有能够进去,反而被打断了两条腿,扔到了臭水沟里。
他凄惨的爬在大街上,向见到的每一个人,诉说着他的遭遇。
可是每个人都把他当成疯子,根本没有人会听他说什么。
直到那天,他用自己的双手,爬到了海河边上,他想一了百了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钓鱼的老汉。
老汉告诉他,在静海,不知道有多少人,被瑞安伯用不同的手段,或色诱,或抢夺,或蒙骗不择手段地抢去了土地。
如今的静海,方圆近三千顷的地,全都姓王了。
“可惜,我也姓王,如今竟落得个这样……”
“哎,遇到我算你们运气好,好好活着,且等着吧!”
老翁收起了鱼竿,踩着踏板跳到了小船上,晃晃悠悠的划向了京城的方向。
那封在小船的苇棚下写的信,被直接放到了刑部尚书林俊的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