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被带上来的,是张延龄的两个心腹,百户胡经和阮彪。
这俩人张太后当然是认识的,当他们被带上来后,张太后的脸色瞬间变的苍白,就连为了保持镇定而捻着的那窜佛珠都掉到了地上。
这俩人,可以说张延龄做的所有事情,都会经过他们手,此时他们会供出什么来?
张太后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悲痛和绝望。
“你们两个,谁先说啊?”
林俊在沉默了片刻后,突然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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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经和阮彪相互对视了一眼,眼神中还有点要携手共度,谁也不说的意味在里面。
可刚转过头来看向林俊,就争先恐后的跪了下去,同时开口道。
“林大人,我先说,我先说!”
“好,皇上说的坦白从宽的机会,你们都有,一人说一件事吧!”
这俩人,为了争取宽大,从十几年前的事开始说起,由大到小,一件件一桩桩,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清清楚楚。
原本那些大臣和老百姓,只是知道张氏兄弟二人作恶多端,现在才知道,他们所知道的多端,其实不过是冰山一角,还有很多外人不得而知的恶行并没有暴露出来。
【百年难出一天才,千年难出一圣人,今日张氏兄弟之恶贯满盈,万年难遇!】
杨慎这张字帖出去,顿时给维持秩序的锦衣卫和团营们造成了巨大的压力,百姓们的反应及其激烈,大有现在就冲到张府,去把他们手撕牙噬的意思。
幸亏杨慎发现事态不对,立刻给他们创造了一个情绪宣泄口。
他振臂高喊:“严惩张延龄,维护公正和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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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慎的那些追随者也立刻跟着喊了起来:“严惩张延龄,维护公正和正义!”
刚才还要冲出去杀往张府的百姓们愣了一下,纷纷站定加入进来,振臂高呼,一时间要求严惩张延龄的呼声,山呼海啸般响起。
杨廷和紧张的观察着周围的形势,幸亏午门内的百姓并不很多,场面还算平静。
张太后已几乎不能算是坐着,而是斜靠在椅子上勉强维持身形,她的嘴唇在颤抖着,再无法说出任何话来。
外面群众的呼声,冲击着她的思维,开始变得混乱。
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上午来的时候还充满了必胜的信心,可从哪个环节开始,自己的防线就被彻底击溃了呢?
一种内心被撕裂,无法描述的痛苦和悲伤涌上来,让她感觉到世界是那么的不真切,阳光那么的刺眼,疼的眼睛不受控制的流出泪来。
然而审问还在继续,她看到那俩人被拉了下去,这次又拉上来了十二个人。
这十二个人刚被带上来,就跟一团烂泥一样跪了下去。
林俊似乎在问什么,她感觉自己已经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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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耳边又响起了张鹤龄的声音:“让你赶紧处理了,别留下隐患,你不听!
要是早听我的,哪里会有今日?”
他在跟谁说?是跟张延龄,还是跟自己?
他又是在哪里说话?
张太后扭头去寻找张鹤龄的影子,可找遍了人群也没有看到,她感觉到一阵孤独,感觉到孤立无援。
啪!
林俊的惊堂木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还好那十二个人似乎是傻了,竟然只知道在地上哆嗦,问什么也不说。
“难道是被北镇抚司给弄傻了?”林俊趁嘉靖低头喝茶的机会,偷偷看了一眼骆安。
骆安也莫名其妙,他接手的时候,那十六个人都已经审完了啊,他只是给弄死了四个而已。
“林大人问你们话呢?问什么就答什么就好啦,哆嗦什么呀,又没人要你们的命!”
几个人循声看去,才看到陆炳正坐在张太后旁边的地上,正在用一把小小的锉刀,专心的修着自己的指甲。
“嗯,差不多了,跟大哥那指甲形状基本一样了。”
陆炳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都囔一句,才收起锉刀,奇怪的抬头看向那十二个人,刚才自己对他们的那句提醒,好像有点作用。
那十二个人的目光,立刻回头锁定了远处的三个人,同时哆嗦着伸出手。
“我们什么也不知道,都是他们三个指示的,我们不过是拿钱做事罢了,还望三位大人饶命啊!”
“皇上太后饶命啊,我们不想死啊……”
十二个人爬着就要往前走,骆安挥了挥手让锦衣卫把他们带了下去,同时把那三个带了上来。
“哼!”张三姐为首,计大忠和孙大平跟在后面。
“大胆罪妇,还不叩见陛下?”林俊最先发话。
张三姐看了眼正在品尝新口味奶茶的嘉靖,用力的扭开头去。
塔读@ “目无君上的罪民,先责十杖!” 骆安正要让锦衣卫动手,狱吏孙大平就叫嚷了起来:“皇上,诸位大人,难道要在百官和百姓面前,屈打成招么?” “对,反正怎么都是死,大不了你们当场把我们三个打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计大忠也跟着喊叫起来,场面一时及其难看。 杨廷和看向嘉靖,只见他还一脸平静的坐在哪里,似乎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这反倒让主审三人为难了,若是在其他地方,他们有的是办法让这三人开口,但是现在当着皇上的面,若这刑罚用下去,场面怕是不太好看。 骆安更是面色铁青,这三个人是他审的,明明都已经招了,现在三人见到张太后,却突然又都改了口,这可如何是好? “啧啧,真是一条好汉,佩服佩服!” 就在场面即将冷场的手时候,陆炳从地上跳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走到三人跟前。 “死从来就不是什么事,对吧?就算是凌迟,这么一刀又一刀的割,扛过三天去也就结束了。”陆炳比划着自己小拇指长的锉刀。 “陆炳,退下!”在旁边维持秩序的陆安赶紧在旁边沉声训斥道。 “别,让他问!”嘉靖偏偏在这个时候说话了,他有意想让陆炳历练历练。 “是!”得到皇上大哥的许可和父亲鼓励的眼神,陆炳更加放开了手脚。 “咱都是读过书的人,不能用刑,对吧?” 陆炳从袖中摸出一个荷包,计大忠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他认得,那是他妹子送给徐小二的荷包,不知道怎么会到了这个孩子手里。 “你们咬死了不说,不就是仗着有人撑腰,觉得这个事最后也会大事化小,死罪变活罪么?如此以来你们一条命,就能换回三家人的富贵,对么?” 三人的腰杆不像刚才那么笔直了。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就算你们咬死了不说,一点也不妨碍真相!”陆炳看了眼站在嘉靖身后的鲍忠:“鲍公公,那集香楼是不是有个从宫里出去的宫女,她在你这里吧?” 张三姐盯着鲍忠,见他点了点头,脸色顿时如同死灰一般,就在陆炳说出下一句话来的时候,她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你每年都会去一趟岭南,那个钱公子水土不服,快要死了吧?你也真是个痴情人儿,你就没想过建昌侯要真想把被刘瑾陷害的御史一家,从流放地救回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张三姐瘫软的趴在地上,撕心裂肺的痛苦起来,那哭声就连旁观者都听的心疼。 “你反正是要死的,这荷包就送给你了。”陆炳路过计大忠身边的时候,把那荷包扔进他手里,却又突然回过头来:“你就没想过,在张家的地盘上,你怎么就变成了个差点被野狗咬死的孤儿,又被张府的管家收留的?” “至于你!”陆炳走到孙大平跟前:“爱说不说吧,巴结了这么多年也还是个小狱吏,我都不知道是该同情你,还是该觉得你是个傻子。” 陆炳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刚才那地方,用手扫了扫地坐了下去,他得盯着张太后。 他刚回去没一会儿,张三姐擦着眼泪抬起头。 “陛下,我知道的什么都说,只求您能过问一下正德三年因为顶撞刘瑾,被流放岭南的钱御史一家,他们再在岭南那地方,都会死的!” “什么?钱豫不是早就有赦书,许其回老家为民了么?” 杨廷和的记忆力,立刻就想起来钱豫已经于正德五年,刘瑾被诛后就一起被赦了,他忍不住说了出来。 张三姐愣住了,她缓慢的扭头看向杨廷和,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于是,她把当日张延龄是如何扇动那些边兵造反的,又是如何拉拢大臣企图要挟皇上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他这一说,计大忠也把张延龄如何放贷,如何逼死百姓尽数说了出来。 孙大平更是吧张延龄将大兴监狱当成私人监狱,随意关押他想关押的人,在狱中弄死反对他的人并处理尸体,全都交代了。 张太后再也坐不住了,别的都不说,就这私控官狱,逼良为娼,结党营私,意图谋反,四条罪状,足够张家几十条命往里搭了。 她想站起来,可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支撑,双腿变的无力,他不得不伸手扶着边上的人,才能将身体保持平衡。 当她看到扶着的是陆炳的手时,一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决堤般的涌了出来。 大势已去! 她感觉到整个世界崩塌了,她不知道改如何继续活下去,所有内心的支撑都被尽数摧毁了。 安静。 对于这样的结果,无论是大臣们,还是围观的百姓们,就连杨慎也没有再发声。 可嘉靖却从这安静中,感觉到了其蕴含的恐怖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