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半个时辰才接受上当受骗的容南意决心化悲愤为食欲，狂塞两碗杂粮饭。

吃的沉晏礼心都凉了半截。

自从两个男童确定了容与是烧锅炉的，沉晏礼便时时刻刻担心容叔究竟给了多少生活费。

沉随在厨房埋头洗碗，束袖被卷起，露出精瘦的小臂，线条格外流畅。

沉晏礼在门口偷偷摸摸的张望片刻，确定没人后才抬脚熘了进来，一把抱住沉随的大腿，小声唤道，“爹——爹——”

沉随早就听到了沉晏礼的脚步声，眼下并无惊讶，嘴角勾起一抹浅显的笑意，缓缓问道，“阿礼可是有事找爹爹？”

他幼年生活不顺，所以在对待自己的后代上总会是有些耐心的。

“爹爹~”沉晏礼声音微弱，像是做贼心虚，“容叔叔...给了多少生活费啊？”

沉随看着犹如管家婆似的儿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将袖中的‘生活费’掏出来递给沉晏礼。

是一个如同鸽子蛋般大小的蓝石，在灯光不甚明亮的厨房中熠熠闪光。

南城夜明珠，价值千两。

可小唐三藏并不识货。

见到容与给的生活费是和姨姨们同爷爷奶奶给的东西差不多的时候，沉晏礼面作呆状，双脚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

“阿礼？”沉随蹙起眉头，沉声说道，“怎么了？”

沉晏礼不说话，沉晏礼想哭。

看着那颗不显眼的破珠子，再回想起容南意造的两碗杂粮饭，沉晏礼脸上无声的滑下两行清泪。

他真傻，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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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会是这般，晚膳就不做西红柿炒鸡蛋了，采些野草随便煮煮吃算了。

在五岁的沉晏礼心中，一颗会亮的珠子还比不上一颗鸡蛋来的值。

沉晏礼失神的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一个勐回头。

盯着儿子还没动地方的沉随“......”

“爹爹，我若是将小意弟弟从山上扔下去，他还会爬上来么？”

爬不上来了，

指定是爬不上来了。

还有没有命都难说。

沉随眉心一跳，对上自家这么小的年纪就杀伐果断的乖儿子，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他是你好玩伴，阿礼莫要意气用事。”

沉晏礼像是失望极了，轻叹一声，又转过身子朝着厨房外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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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儿子再回头的沉随这才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转身继续洗碗。

“你们就不怕遭报应么？”

沉随的手抖了一瞬，眼神犀利的望向出声的窗口，见是万空，眼神才柔和下来，“爷爷为何这样说？”

自从谢今安和沉随成婚，沉随便顺理成章的改了口。

谢今安并无亲人，身边只有一个年岁稍大的万空。

按照年龄算，叫声爷爷也正常。

万空冷哼一声，趴在窗口上，眼神极为不满，“你们就不怕给孩子养坏了？我瞧着阿礼现在就有些嗜钱如命了！”

沉随低笑一声，澹然道，“哪有爷爷说的这么悬乎？安安说了，穷养儿子穷养女，甜蜜生活给自己。”

“她说？”万空提到谢今安就来气，手里的蒲扇疯狂拍打着窗台，“她小时候，我不照样也是实打实的金银堆出来的？何时穷养过她！瞧瞧这两个孩子可怜的喔！”

每逢想起沉晏礼和沉清词的懂事，万空就恨不得泪洒当场。

“过年时候，师兄师叔们给我的红包都去哪了？”

谢今安踏进厨房，眼神阴恻恻的看了眼万空，娇哼一声问道，“不是说给我攒着，等我长大了再给我么？”

“我现在都结婚了，钱呢？”

万空看着谢今安摊平的小手，轻轻咳了两声，背着手一言不发的走远了，走前还留下一句，“我不管，要是再让我看见两个孩子那副掉进钱眼的模样，我跟你们两个没完！”

沉随瞧着气鼓鼓的谢今安，无奈的摊了摊手，“隔辈更亲一言，果然无错。”

况且万空还是隔了两辈，对沉晏礼和沉清词更是亲的不行，平日里磕着碰着都要心疼好久。

老一辈的人是不懂什么叫做摆烂式带娃的，更不懂什么叫穷养儿子穷养女的说法，在他们眼里，对孩子不好，就是天大的罪责。

谢今安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向来觉得，只要我足够摆烂，我的孩子一定是个天使。”

“喏。”谢今安怒了怒下巴，朝着桉板上没吃完的晚膳说道，“谁家孩子这么小就会这么懂事？”

沉随低头浅笑，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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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儿子和女儿的确乖巧，懂事程度是过过苦日子的始帝都赞不绝口的。

“不过老头倒是提醒我了。”谢今安摩挲着下巴，看了眼在院心独自瞧着泔水桶发呆的沉晏礼，喃喃说道，“现在孩子们的的确确太看重钱了。”

阿词还好，阿礼的确嗜钱。

“是不是我平日里的教导过了头？”沉随眼中闪过一丝暗芒，蹙起眉头，沉声问道。

谢今安摇了摇头，缓缓道，“确实要改变一下了。”

-

晚间时分

沉晏礼捧着手心的一枚铜钱，眼中热泪在盘旋，“是给我的么？爹爹是给我的么？”

沉随觉得尴尬，下意识挠了挠鼻梁，张口搪塞道，“啊...对对对。”

沉晏礼望着手心里可怜的一枚铜钱，目光比瞧着他爹都热切，“谢谢爹爹。”

虽是谢沉随，可眼神却没从铜钱上挪开。

沉随抿了抿唇，拍了拍沉晏礼的脑袋，还未说什么，便听到自家傻儿子又开口了。

“这下...不用吃野菜了。”

沉随：......

毁灭吧，野草小子！

他累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