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倍市场价薪金，货物加收五点回扣，你不得干扰我的设计，有冲突时，以我的意见为准。”静默了好一会儿，芷雅一项一项慢慢说出自己的要求，算是妥协也是刁难，原本要付钱买钥匙的变成了收工资拿钥匙的，芷雅是不介意有钱赚还有零头可得的交易。

周悦姬听到芷雅这样的条件，不怒反笑，她半掩着无可抑制的上扬的嘴角，断断续续地发出嗤嗤的笑声。周悦姬笑得眼角带泪，芷雅不愧为那人的孩子，答话的方式是那么的相似，经历了这些年的洗礼，芷雅是越来越像那人了，借着芷雅，周悦姬忆起了跟那人的过去，那是一段她露出笑容最多，最无需花心思算计人的日子。

“笑够了没有？要不要我打紧急救援的电话？”芷雅无法理解她的话哪里可笑，还是说，周悦姬只是在逗弄自己，现在成功了，她成了周悦姬计划中的小丑？刺耳的巫婆式笑声延绵不断，芷雅忍无可忍地准备拨电话，通知精神病院走犯了。

“成交。”见芷雅要抓狂了，周悦姬赶紧忍下笑声，叫经理拿来纸笔，草拟了芷雅所说的条款，还有自己的要求，双方过目没问题后，一式两份，落款签名。接过芷雅的签名纸，周悦姬没有阻挠地交与钥匙，这回，轮到她目送芷雅离开，只是这次是深夜，漫天的星光在那眨呀眨，如同要对世界散布周悦姬的快乐一般。

芷雅在钥匙指示的房间门前，踌躇不前，一方面，她想要知道到底陶晞跟韩雨霏在里面搞什么，另一方面，她害怕，见到自己所想的事情。突然，房间里面传出东西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传出女性娇媚的惊呼声，芷雅的神经瞬间崩断，动作迅速地插入钥匙，推门而进。

“哎呀，什么风能吹叶小姐你来登门谢罪？”韩雨霏端起一只空的高脚酒杯，若无其事地放手，任由脆弱的玻璃酒杯跟冰冷的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然后粉身碎骨。显而易见，刚才的声音，也是韩雨霏故意弄出来的。

“我不是来找你的，陶晞呢？”叶芷雅半秒也不想跟韩雨霏磨叽，她直奔主题，不过她环视房间一周后，心里也大概有个数，她是被周悦姬摆了一道。

“你想知道？你来求我啊！”韩雨霏拿着鸡毛当令箭，顺风使尽理，因为周悦姬已经告诉她，在她交出陶晞房间的钥匙之前，叶芷雅必定会让她七分。

“再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陶晞在哪。”芷雅嘴上虽然没有如韩雨霏所愿地求她，但是语气上却是放缓了许多。

“叶芷雅，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韩雨霏用手指戳着芷雅的心口，嚣张地挑衅道。

“韩雨霏，我劝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我礼让你，不代表我怕了你。”芷雅镇定地拨开韩雨霏的手，不卑不亢地说道。其实，在她冲进房间，没有见到自己担心的画面的时候，她就恢复了理智，脑中迅速组织出多个可能，而随着韩雨霏的话越来越多，态度的嚣张来看，现在最有可能的，就是周悦姬和韩雨霏把陶晞藏了起来，并且依照周悦姬故意误导她以为韩雨霏和陶晞在一起的说法，陶晞极有可能也在这家酒店里，韩雨霏只不过是有陶晞所在房间的信息或者钥匙。

“叶芷雅，你不想求我，就别想找回陶晞！还是说，你跟着陶晞只是为了他的钱，现在你捞够了，就想趁机摆脱他？”韩雨霏一点也不听芷雅劝告，继续不怕死地刺激她。

“我跟陶晞在一起是不是为了钱都与你无关，而你，对于我和陶晞来说，也不过是个无关重要的人。”芷雅淡淡地说着，冷不防从后给韩雨霏来了一下扫脚，韩雨霏毫无防备，应声倒地。

“叶芷雅，你敢伤我？我要去告你，我要找人教训你，我要……”韩雨霏的话没说完，就发现芷雅眼神阴狠地瞪着自己，让她不自觉地噤声。

“陶晞在哪？”芷雅粗略搜了韩雨霏身，她身上没有钥匙之类的东西，她唯有再次一字一顿地“提醒”韩雨霏。她知道，她打韩雨霏是冲动了，但是她实在忍无可忍，周悦姬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就算了，这个韩雨霏也敢如此嚣张，真当她是软柿子没脾气？

“叶芷雅，你不过是想要陶晞的钱，你根本配不上他！”韩雨霏嚎叫着，私心里认为，只要她不把陶晞的下落说出来，自己还是会有机会跟陶晞来一腿。

“我是看上陶晞的钱，问题是我有本事当他老婆，叫他心甘情愿地把钱放进我口袋，你有吗？我比你年轻，比你漂亮，你羡慕？你连勾引人的资本都没有，我给了你这么多机会去接近陶晞，但陶晞面对你连逢场作戏都觉得难受，你说你还有什么资格来跟我抢人？”好吧，好脾气的发问得不到回答，芷雅决定采用激将法，看看能不能再套出什么情报。

“但是最起码，今晚陶晞是属于我的！”韩雨霏有点疯狂地笑了起来，得不到陶晞的心，她也要拥有过他的人。

“陶晞根本不在这里，他怎么属于你？”芷雅不齿韩雨霏的自吹自擂道。

“哈哈，他被我灌醉了，正睡在隔壁呢！”韩雨霏得意地炫耀道，话毕才发现自己忘了周悦姬的吩咐，口多说漏了陶晞的下落。

“谢谢。”得知最重要的烦心事答案，芷雅舒了一口气，也放松了对韩雨霏的警惕。

韩雨霏不想周悦姬吩咐的事情功败垂成，眼见芷雅以得胜的姿态就要离开，一直不怎么机灵的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补救的点子，她趁芷雅不为意，掏出了藏在酒吧台内侧的两把房间钥匙，然后竭尽所能地朝房门外冲，抢在芷雅前出房间，并从外给房间上锁，将芷雅困在房间内。

“哈哈，叶芷雅，你套出了陶晞所在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被我关在房间里？陶晞是属于我的，你就乖乖放弃吧！”隔着门板，韩雨霏气没喘顺便急着示威。

韩雨霏在门外等待芷雅不甘的哀嚎，但是过了许久，却依然是半点声响都没有，别说韩雨霏一心期待的芷雅的悲鸣，连拍门叫人放她出去的声音都没有。这下，韩雨霏有点蒙了，难道房间内还有其它出口？左等右等，没个结果，她居然傻傻地想要开门进去。

就在韩雨霏插进钥匙，就要转动的刹那，一只素手制止了她。“韩雨霏，你要是现在开门，就是正中里面的人的下怀。”轻柔的声音伴着让人无法违抗的威严，理智的分析，仿佛命令一般，叫韩雨霏闻声收手。

“表姨，你的精明果真是世上无双，幸亏你赶来了，不然我又要被里面那贱女人骗了。”见到来人，韩雨霏马上亲热地贴了上去，并张嘴就是讨喜的赞美说话，周悦姬是她最大的筹码，怎敢不百般讨好。

“钥匙给我，你可以回家了。”言下之意，陶晞没你份了。

“但是表姨，你不是说只要我今天全程依然你的吩咐，我就能得到陶晞吗？”韩雨霏着急地拉扯着周悦姬的衣袖，生怕稍微松手就会被周悦姬强行送走。

“这个我倒想问你，你有‘全程’依照我的嘱托在做吗？”周悦姬没感情地说道，唯一有语调变化的，就是全程二字，她“好心”地提醒韩雨霏，她做错了什么，叫她能安心上路。

“我，我，我补救了……”在周悦姬质疑的目光下，韩雨霏辩驳的声音越来越弱，越说越心虚，最后连蚊子般的声音都没了，只是低着头，嘟着嘴，一脸的不甘心。

“雨霏，陶晞并不适合你，你就别难过了，表姨会帮你找到更好的人选。”周悦姬拍了拍韩雨霏的肩膀，难得柔声地安慰道。

“但是表姨，我不甘心……”其实经过了一个多月的相处，韩雨霏再傻也感受到陶晞对她的抗拒，尽管她百般诱惑，陶晞却一次都没有对她产生性趣。

“表姨知道，放心吧，表姨会帮你赶走叶芷雅的。”周悦姬轻柔地摸摸韩雨霏的头，轻轻地承诺道。

“表姨，说定了哦！”心不甘，情不愿，但是周悦姬说到这个份上，韩雨霏不得不作出妥协，临走以前，她狠瞪了一眼关住芷雅的房间门板，一闪而逝的狠厉，与其说是不甘心，倒不如说是被迫放过猎物的饮恨。

周悦姬没有放过韩雨霏那稍纵即逝的表情，她叹息道，看来到最后，她还是救不了那孩子。周悦姬转身走到了隔壁的房间，站在猫眼能看到的地方，轻敲了三下门，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但在门口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门锁请周悦姬进去。周悦姬却没有进去，只是将一个公文袋交给了里面的人，接着便朝门内人挥手再见，对于她来说，她要做的，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安坐家中闲闲地喝茶等看结局。

芷雅被韩雨霏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错愕了一下下，当发现门被反锁的时候紧张了二下下，听到门外传来周悦姬的声音时迟疑了三下下，就是这三下下，导致了她错过了截住周悦姬的最后机会。

因为周悦姬本来就没有打算将芷雅关在房间内，所以房间里面信号良好，房间电话，甚至连拨号提示都好好地放在原位。芷雅采取了一个相当简单的行动就打开了房间的门──打电话到服务台求救。通电后不久，就有服务员前来打开房间门，芷雅相当从容地离开了韩雨霏自以为是的“密室”。

相比起来，要找到陶晞，就得做点功夫。因为她清楚见到，韩雨霏离开时拿的是两条钥匙，这意味着韩雨霏极有可能早已经进入了陶晞所在的房间，换句话说，芷雅她即便不要脸地在相邻的两间房间外上演泼妇骂街式敲门伎俩，韩雨霏也有超过半数的机会阻止陶晞开门，所以芷雅必须另辟开门的蹊径。芷雅先将手机连线到酒店提供的免费网络，分别搜索周悦姬和韩雨霏所登记的房间，一方面能得知她们是否还在酒店，另一方面也能入侵住客资料，将自己改为房间登记人，然后再到柜台报失钥匙，谁知道，她搜索了两遍，都没有发现登记人为周悦姬或者韩雨霏的房间。

这老狐狸办事果然够奸狡，芷雅低咒了一声，退而求其次，迅速重新输入编码，只搜索当天关着她房间以及相邻两间房间的入住记录。芷雅难以置信地盯着搜索结果，登记的不是周氏的人，而是两个芷雅相当熟悉的人──陶晞、叶若舟。

不可能，这结果是周悦姬故意删改记录造成的……本着这个信念，芷雅发疯地去寻找信息遭到修改的蛛丝马迹，只不过，本来就不存在的东西，芷雅是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找出。最终，芷雅放弃徒劳的查找，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酒店的前台，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每一步的落地声都像重锤落在她心上，短短十多步的距离，芷雅却觉得有千里之遥。

但是要面对的，迟早都得面对，芷雅打开自己的钱包，露出里面两张荷包相，左边的是陶晞某次刚睡醒的样子，右边的是叶若舟炒菜时全神贯注的样子。“请问，你们今天见过这两个人来登记入住吗？”芷雅展露出她的专业笑容，令人她是善意的，不怀疑她的企图。

“不好意思，我是刚换班的，不过你等等，我去帮你问问。”此时值班的是一名年纪跟芷雅相若的小哥，见到芷雅甜甜的微笑，不自觉地脸红了。

“哇，这两位帅哥我见过，早上前后脚来的，当时迷倒了一片女性呢！”看到照片的是一名刚要下班的女侍应，从她的兴奋度可知，早上她绝对也是被迷倒的一份子。

“谢谢……”僵硬地收回钱包，芷雅只觉得，酒店的空调实在太冷了，让她有恍如置身于极地的错觉，从头到脚，没有一个细胞不在呼叫着冷。她尽量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快步逃出了酒店。原来即使是换了样子，这里，始终都是一个不该来的禁地。

在黑漆漆的夜里，芷雅漫无目的地跑着，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她一直跑，跑到自己的肺感到被灼烧，跑到浑身大汗掩盖了眼角的泪水，她才慢慢停了下来。

单凭一个入住记录，还不能说明什么，芷雅把手按在心的位置，安抚自己。她难得奢侈一把，拦下了一辆计程车回家。或许一切都是周悦姬的计谋，让陶晞误解自己，陶晞可能正在家等着，这样的想法，是芷雅到家以前唯一的安慰。可惜，家里的灯是暗着的，芷雅有气无力地打开大宅的全部大灯，甚至惊动了总管和其它人，却独独没看到陶晞的身影，陶晞不在，他没回家。

芷雅强顶着笑容，随口掰了个借口，遣退了众人，自己呆坐在关了灯的主人房中。这里每处都散发着陶晞的气息，从初夜的不习惯，到现在的相依相拥，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却又如此的虚幻。没有了观众，芷雅的笑容垮了，她摩挲着钱包里的照片，心在滴血。

芷雅拿起手机，按下一串熟悉的号码，大么指在拨号键上停留了许久，终于，她一个深呼吸后，按了下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如有留言，请在响声后说出。”显示着老公通话中的屏幕，传出的是机械化的声音，截断了芷雅最后的期望，芷雅默默地按下结束键。

不抱希望地，芷雅拨打了叶若舟的手机，没想到接通了。

“爸，你今天去过天星旅馆登记入住吗？”芷雅用无所谓的调调问道。

“有啊，刚好有个朋友要来，我就帮他订间房间好入住。”叶若舟不知道芷雅已经去过天星旅馆，只是习惯性地瞒下他跟周悦姬的来往。

“叶叔，你那位朋友是不是叫周悦姬？”叶若舟这么一答，他跟周悦姬什么关系，芷雅已经心里有数。

“芷雅，你听我说，我跟周悦姬确实是旧识……”叶若舟想解释什么，但是芷雅已经挂线，他着急地马上回拨，但是得到的已经是已关机的回应。

芷雅整夜没睡地用电脑打印出洋洋洒洒的十五页字压在床头，又用两大皮箱收拾好自己的行装，接着将手机放在梳妆柜的抽屉里，最后在天初亮时，悄悄离开了陶家大宅，这个她改变了很多，也被改变了很多的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