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的这天傍晚，战凌夜下班后，出现在战家老宅，温莹一个电话又一个电话把他催过来的。

老太太这几天魔怔了，跪在佛堂，不吃不喝也不睡，嘴里总是念叨着战凌夜和小奶团的名字。

快90岁的老人了，心结还是那么的重，脾气又硬又臭，想孙子了，主动打个电话，还怕晚辈们不来吗？

老太太就偏不，她天天跪佛堂，动不动就来一出绝食不吃饭，温莹，战霆实夫妇被折腾的没法，左打一个电话，右打一个电话，战凌夜终于是来了。

老宅没什么大的变化，除了斑驳的墙面，需要修葺以外。

佣妈推开佛堂的门，边跑边喊，“老太太，老太太，大少爷来看你啦，大少爷来看你啦！”

老太太大喜过望，扭过头去，战凌夜跨过佛堂过高的门槛石，朝老太太身边走去，离老天太还有一步的距离之下，他双腿弯下跪在佛垫上。

“奶奶，身体还好吗？”

先开口的那个人，总归是晚辈。

“好，奶奶身体好的很！”

老太太身体硬朗的很，耳聪目明，活100岁完全没问题，不是有那么一句老古话么，“祸害”活百年。

老太太抖抖发麻的腿，抬起了手臂，战凌夜立刻起身搀住她，扶着坐在了中式长背椅上。

“凌夜，别跪了，坐椅子上，奶奶这里有上好的祁门红茶，你喝喝看，现在正是春天，暖暖热热的茶汤特别养胃！”

老太太以前总喝绿茶，可能年纪大了的缘故，一喝绿茶就胃疼，叶卡门建议她喝红茶，说红茶养胃，她一喝，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战凌夜落坐中式长椅，偌大的茶桌上，摆放了一副上好的紫砂茶具，一看就是战霆实的宝贝。

“林佣妈，你去把叶小姐请过来，泡功夫茶，她最在行了！”

老太太这两天身体抱恙，叶卡门从海棠花园搬来了战家老宅，方便随时照顾。

林佣妈应声请人去了。

这一次，战凌夜没再说拒绝的话，叶卡门守在海棠花园两年了，因为要照顾昏迷的秦沫，他一直没心情处理其他事情。

两年，对女人来说，青春易失，不能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趁着今天的机会正好跟她说清楚。

等叶卡门到来的一小段时间里，战老太太很随意的问了一句，“凌夜，两年了，秦沫还能醒的过来吗？”

战凌夜嘴角动了动，比起两年前的意气风发，他现在整个人慢吞吞的，朝气不足，颓丧有余，“应该快醒了吧！”

“你事无巨细的照顾她，跟个保姆一样，万一，哪一天她醒过来，不认识你了怎么办？”

昏迷那么久，能醒过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就算有奇迹出现，身体情况也不会太乐观，失忆，失语，智商回到2-3岁的小孩，这些可能性特别大。

“只要她能醒过来，她不认识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战凌夜眼眶微微泛红，坚持了两年，巨大的精神压力下，他快要熬不住了。

“凌夜，奶奶无意提起你的伤心事，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你如此自私的去爱一个人，我们做长辈们也都能理解。”

“医院里压抑的生活环境，对齐宝的成长来说，负面影响非常大，大人无所谓，小孩子不能跟着你一直这样下去呀，为了齐宝，你应该为自己的未来想一想呀！”

战凌夜眼眶发红的那一刻，战老太太悔恨交加，心口就跟刀子扎.了一般。

她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要那么的固执，如果不是她的怂恿，秦沫就不会被车撞，不被车撞，就不会昏迷……….

如果当初，她成全战凌夜跟秦沫，所有的不幸，都不会发生。

后悔总是来的太迟。

回不到过去了。

“对不起，我这样做最对不起的人是齐宝，他现在比我更加执念！”战凌夜努力克制住悲伤的情绪，7岁的小男孩，特别的懂事，对如何照顾好昏迷中的秦沫，他比大人还上心。

“秦沫如果不醒，表面看，她可能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负担，有她陪着我，我不会孤独，但我会很伤心。”

“如果她醒了，她不认识我，她忘了我，甚至离开我，我会很伤心，但我不会后悔，只要她能醒过来，哪怕放手我都愿意………”

战凌夜将头埋进双手之间，以此来掩饰自己已经濒临崩溃的情绪。

“凌夜，你这又是何苦呢，秦沫并没有那么爱你，她如果爱你入骨的话，她就会舍不得你，她就不会为高暖去挡车祸！”

战老太太老泪纵横，枯干的手掌，停留在战凌夜的后背上，“凌夜，是奶奶对不起你！”

***

祖孙两人肆意的情绪迸发，已经走到门口的叶卡门停下了脚步，她朝准备开门的林佣妈摇了摇头。

等到佛堂里的祖孙两人收拾好情绪，她才推开进去，她没有刻意打扮，依旧身着她最喜欢的白衣大褂，落座战凌夜对面的煮茶位。

她安静的放水，煮水，等到水开，她把红色的茶叶挑进茶壶，快速的清洗了两遍，第三遍的茶汤，倒入白瓷小碗中，鲜红如晚霞，浓香阵阵。

战凌夜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小口，然后，分三口喝完了茶碗里的茶汤，他平时喝咖啡，红茶略甜苦的口感，入了喉咙后，会有回甘，这是咖啡没有。

“嗯，好喝，真的是好茶！”战老太太喝了一碗，又连喝了第二碗，“这人啊，就跟这茶叶一样，要细细的去品，才能品出她的好来。”

“可不是嘛，茶叶再好，也要看泡茶的那个人会不会，有些不会泡茶的人，简直就是浪费茶叶！”一旁的林佣妈插了一句嘴。

这赤….裸……裸的夸赞。

战凌夜清清嗓子，放下手中茶碗，叶卡门伸手朝里面续上了满满的一杯茶汤。

“谢谢！”战凌夜道了一声感谢，然后端起茶碗又喝了完了这第二杯茶水。

叶卡门为他续上第三杯的时候，他开口了，“你留在海棠花园两年了，是不是该考虑搬走了！”

“医院里的她还没有醒过来，她哪天醒，我就哪天搬走！”

叶卡门从容澹定，她为自己倒上一杯茶汤，端起茶碗的那一刻，她扬起眼角，发现战凌夜正在看她，她立刻就不澹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