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无道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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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说让林厮安白天看住苏泠以后,苏泠就几乎没有一个人待在屋子里过,就算是晚上,无道也会不知道又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继续“监视”她养伤。

起初苏泠因为平时独自居住的地方多了一个人而感到不自在,白天还好,晚上却更加睡不着觉,可过了几天,苏泠发现可以趁着自己大伤未愈而使唤林厮安时,顿时觉得自己不像是被监视着,更像是被服侍着。

要说为什么使唤不动无道,那也是因为晚上没什么事情,只有睡觉。苏泠在自我催眠无道是暗中保护自己的绝世保镖以后,也开始睡得很香了。

被频频使唤的林厮安,感觉自己受到了屈辱。

要说是帮苏泠拿拿东西,原本是后复两天一来帮苏泠换药,这任务现在自然而然归他也就算了,但是像什么“林厮安我渴了我想喝水”、“我的手动不了能不能帮我把戏本翻翻页”、“我想吃冰糖葫芦了你帮我去买一串吧”之类的,就会让林厮安十分恼火,每当他想拒绝,苏泠就会长叹一口气,表情看起来像是一个垂死之人最后的愿望得不到满足一样哀怨,林厮安就会十分无奈地忍住怒气帮苏泠做这些。但是鉴于自己是来“看住”她的,所以冰糖葫芦他自然不会跑出去帮苏泠买。

苏泠这话其实也就是说着玩玩,她知道支开林厮安大概是不可能的,再说,他走了苏泠还会觉得无聊呢,虽然林厮安一般都是拿着自己带来的医书坐在一边自己看自己的,但是苏泠跟他说话他还是会搭话的。

就比如说——

“我说,林厮安,为什么你老给我带这种讲情情爱爱的戏本?”

“你们小姑娘不都喜欢这种吗?”

“哦,我还以为是你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呢。”

“……你想多了。”

“但是我跟你讲,我其实不太喜欢这种戏本,太容易猜到故事的发展了,而且故事也老套。”

“哦?”林厮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苏泠毫不在意,说,“武侠戏本,你知道吧?”

“你竟然喜欢看这种?”林厮安显然有些吃惊。

“不是,和你想的可能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就是,比如,大侠们打架的地点。”

“地点不一样又怎么了?”

“嗯,我希望是在床上。”

空气沉静了。

林厮安思索了好一会,总算明白了苏泠是什么意思,接着看向苏泠的眼神微妙中带着点惊恐。

苏泠看到林厮安的反应,趴在床上发出一声爆笑,差点没把自己的伤口笑裂了。苏泠其实一点也不想看断袖本子,她只是想捉弄捉弄一本正经看着医书,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林厮安,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听到这一声毫不矜持的爆笑后,林厮安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捉弄了,顿时便很恼怒,可又不能起身就走,否则回去肯定被师父骂,不知为何后复还挺喜欢苏泠的,可能是因为这个小姑娘是被他救起来的吧。

想了想,林厮安只能对着苏泠狠狠道:“你再这样,我给你上报给王爷。”

“天哪!”苏泠又开始了自己的表演,神情浮夸道:“林厮安你多大了,还打小报告?”

“什么是小报告?”林厮安没懂苏泠有时说出口的一些奇怪的词汇。

“就是在外面和别的小孩子打架,打输了回去和娘亲说人家欺负你呀。”苏泠笑着调侃道。

林厮安脸微微一红,被苏泠捉弄得没有脾气,干脆不说话,埋下头看书去了。

林厮安的怒气一直持续到这一天的傍晚,直到快走了他也没理苏泠一句话,苏泠好声好气说了老半天软话,林厮安才眼看着气消了。苏泠并不会觉得烦,把林厮安这孩子惹气了再哄好了,也是她消磨时间的一大乐事。

林厮安还以为自己的生气让苏泠服软了,浑然不知自己真的被当成了解闷的“工具”。

几乎是林厮安前脚刚走,无道后脚就到了,还给苏泠带了绿豆糕当点心。

不只是绿豆糕,无道每天来都会给苏泠带各种不一样的糕点,让苏泠大饱口福。

苏泠现在可以慢慢行动了,她坐起来抱着怀中的糕点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问道:“无道小哥,你当真要收我为徒吗,对我这么好?”

无道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错!等你伤好了你就得磕头拜师。”

“嗯……”苏泠思索着。

“怎么,小铃铛你还不满意?不知道多少人想拜我为师都见不到我一面呢,你可是我的首徒。”无道的话里没有自豪,只是平淡的陈述。

苏泠了然,“是这个道理!你能传我什么绝世武功吗?”

无道很认真的想了想,道:“不能。”

“啥?你可是武榜第一啊!”苏泠不信。

“可是我的确没有学过一招一式,我只是知道怎么躲避,怎么打人。”

苏泠愣了愣,小声嘀咕道:“那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什么?”无道以为苏泠在和自己说话。

“没事没事!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苏泠随口应付道。

“还真是,我出手很快,应该可以说是天下第一快了。”无道沉思道。

苏泠啧啧摇头,这些猖狂的话从无道嘴里说出来,莫名的就是让人无法不信服。

“怎么样,成为我的徒弟是不是很好?”

苏泠连连点头,发自内心地回答:“很好!”

那当然很好了!有天下第一的无道罩着他,苏泠还怕什么?感觉面对祁承珏都神气了几分。更别说等自己多年后把无道的本事都学到手,那岂不是可以称霸天下?想到这些,苏泠都忍不住要笑出来。

无道得到满意的回答,也没有显得多得意,而是平静地坐下看着另一扇窗的窗外。

苏泠看看无道,感觉他今天似乎有心事,不太像平常的他。

犹豫了一会,苏泠还是问道:“未来的师父,你看起来好像不高兴。”

“对啊。”无道倒是承认得很坦然,“的确有些事。”

“什么事这么严重,让活了这么多年的无道大侠还能在意?”

“还真有这么一件事,小铃铛。”

无道看了看苏泠,眼中的情绪复杂得让苏泠难以看懂,无道又回过头望着窗外,道:“十年前我就是叫你小铃铛,你还在那爬那棵树,最后还是我把你带上去的。”

说到以前的苏泠的事情,苏泠也不禁在意了起来,“那儿……是哪儿?”

“一个早就被毁了,如今要被毁得更彻底的地方。”无道缓缓道。

苏泠沉默了一会,有些不确定地说:“双玉……宫?”

无道瞳孔一缩,回头看着苏泠,神情有些激动,“你想起来了?”

苏泠低下头,“没有,就是记得好像有这么个地方。”

无道默然,好像有些空欢喜,他也没有表现的多不开心,只是平时看起来太过随意,对比之下现在就像是心事重重一样。

事实上,他的确有些心事,也都是些陈年往事,几十年前他还会为一些事癫狂,但是现在也就是安静的时候想想,至于忘?反正也忘不掉。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夜幕很快降临,苏泠养伤的这些天向来都睡得比较早,今日也没有和无道再多说什么,相顾无言地到了苏泠睡觉的时辰,苏泠便静静躺下了,刚一睡着,无道便离开了这间屋子,不知道去哪里。

“等等。”

黑暗中,祁承珏的声音不大,却让正准备离开的无道停下了脚步。

无道一跃,跳上了祁承珏屋子的房顶。

“本王劝你不要回单国。”祁承珏坐在屋子里,点着一盏灯。

无道沉默着。

“就算你本事再大,也阻止不了该来的战火。”

“我知道,只是不太放心。”无道的声音有些无力。

“你只是太在意了。你安排的人早就行动了,本王的人也帮你把单国皇室的子嗣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他们暂时没有察觉。”祁承珏吹灭了灯,“没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安心睡吧。”

无道站在房顶没有动,祁承珏也知道他没有走。

“无论如何,你再想想苏泠。”祁承珏忽然道。

无道像是忽然回过了神,眼里重新亮起了光。

“她现在更需要你。”

无道皱着眉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朝单国的方向发了会呆,最后还是果断转身下跃,回到了熟睡的苏泠的身边。

苏泠还脸还没长开,稚嫩的五官还和她小时候还有六七分像。

无道站在床边,看着苏泠,回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无道握紧了拳头,声音很轻,“小铃铛……对不起。”

过了许久,紧握的拳头又缓缓松开,“但是……现在的你说不定是最幸福的吧。”

祁承珏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和缓,看起来和睡着了一般无异,但沉重的呼吸依旧出卖了他,现在他的脑中,也全是那从渊国失踪了的期间的事,他在双玉宫的事,一切都历历在目,如昨在眼。

一夜无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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