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婚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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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青竹轩的木桥回来的当晚,苏泠又做回了那个梦。

笼罩在朦胧中的梦中场景似乎清晰了一些,至少苏泠看清了那座木桥,那个被祁承珏还原的双玉宫一角,在青王府丝毫没有的熟悉感,就在这个梦中,这个地点扑面而来。

场景、天气、空气中的气味、季节……无一不透露着熟悉的味道——像是童年的追忆。

她知道,那不是凌苏的童年,而是苏泠的。

醒来后的苏泠坐在窗边发了很久的呆,直到日出高照,阳光才消除那股因为梦中的熟悉而带来的悲伤,明明那不是她的记忆,难过却好像深入骨髓。

时间来不及的苏泠只能用跑的去买梅花糕,这在她看来很寻常的举动放在古代就大不一样了,街上人人看到她飞奔后的模样后,眼神不是吃惊就是怜悯。苏泠也琢磨了很久为什么会有怜悯,直到有个路人拦在她眼前,一脸关心地开口:“姑娘,你家有什么急事吗?”

苏泠一愣,脑子转了转,换上一副可怜又焦急的模样,“家事大哥难以帮上忙,还是让小女赶个路吧。”

那路人一叹,让开了身形。

苏泠从那人身边飞奔而去,刚刚擦肩而过,苏泠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但这不是苏泠存心捉弄人,而是有了一瞬的考量。

不顺着那路人大哥的意思说,她不就成了一个毫不矜持的怪人?在这三从四德的社会,她还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引人注目。索性让人误会去,反正也不相识。

没憋住脸上的笑意,苏泠赶忙用袖子掩了一下,自己偷偷笑着,也没忘了是要去拿梅花糕的。

结果没跑两步,又是一只手拦在身前。

苏泠脚步一顿,掩着脸抽噎起来,“大哥,小女说了……”

“你就这么爱演?”那人将手一放,也是懒得听苏泠说完,就打断了。

这声音苏泠认得,那处在发育期的声调,可不就是林厮安?

苏泠收敛表情,瞬间变了一副脸,手微微推搡了林厮安两下,不耐烦道:“让开让开,别挡着我。”

林厮安是见过苏泠的跑姿的,算不上难看,只是很少见女子这样罢了。除开特殊情况,他每隔几天都会早起给那些订药的人家去送药,今天也是,送完药回铺子的路上,就看见苏泠那特立独行的身影,想不认出都很难。

看见她捉弄人后偷笑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上前拦了她一把,想损她一损,但其实平日里他从未对哪位姑娘说话这么不客气。

“快去快回,在这里集合,我拿了药就和你一起去王府。”

想到铺子就在前面,林厮安便提出了这事。

“还有药要送?”苏泠惊异,后家药铺前前后后送了三次药了,怎么还没送完?

林厮安摇摇头,“不是给九王的,是给你的。”

苏泠又是一惊,“给我?”

“对,也不知道师父抽了什么风,说你是他救回来的,他得对你好一点。”林厮安显然十分无奈。

苏泠也语塞了半晌,一般这种话,不该是被救的人说吗?不管什么原因,既然有信得过的人愿意给她送药,她当然愿意收了。

“那你给我不就行了,还特意去一趟王府做什么?”苏泠问。

林厮安睨了一眼苏泠的小身板,“你拿得下么?”

苏泠却一跺脚,叫着“来不及了”便飞奔而去,剩下林厮安嫌弃的眼神目送她远去。

祁承珏的身体一天天恢复,起床的时间也渐渐接近以前,苏泠抱着热腾腾的梅花糕一路狂奔回原地,就看见林厮安已经好整以暇地在那等着了,手上同样抱着一包东西,也不知道装了多少药材,大到快遮住了林厮安的脸。

“……谢谢。”苏泠没想到后复竟然这么热情,这声谢谢一是给后复,二是给苦力林厮安。

林厮安似乎并不吃力,依旧淡淡道:“早说了你拿不下。”

“好啦,谢谢你。话说后大夫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不是说了吗?”

“可是……”苏泠比划了一下那一大袋东西,“好过头了吧。”

“还是那个理由——因为你是他救的。”

“嗯……”

“不用理他,他有时候是不太正常。”

“……有你这么说你师父的吗。”苏泠扶额,她记得没错的话,在古代非常讲究尊卑吧?

林厮安只是摇摇头,“你不了解他。”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两人也逐渐走到了王府门口,林厮安想了想,转头对苏泠道:“我还是给你送进屋吧。”

苏泠毫不客气地点头。

林厮安还没来得及揶揄一下苏泠的不矜持,一辆马车从东边缓缓驶来,一队人马停在王府门口,有条不紊地排成一列,此时从一旁走出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林厮安顿时就是一愣。

再回头看看那沉稳奢华的马车和那列人马,林厮安便懂了。

苏泠却不甚明白,小声问道:“什么人?”

“这还不明显?”林厮安压低了声音,“天子。”

苏泠吞了吞口水,对于这样的突发场景有些不知所措。看了一眼林厮安,打算学着他,行礼说话,依葫芦画瓢。

那侍卫从马车上接下一人,苏泠悄悄抬眼看去,果真是祁承泽。

王府门口的小厮一看,立刻行了一礼,正要进府通知九王去,却被一名侍卫伸手拦下,祁承泽道:“不必大费周章,朕只是随意来看看。”

祁承泽看起来的确十分随意,从衣着到神情,与其说天子的威严,不如说翩翩公子更合适一点。

经过林厮安和苏泠二人身边时,祁承泽顿了顿脚步,看了苏泠一眼,眼神中的意味不明。

苏泠被那眼神看得有些发寒,堂堂天子会注意到她,还以为一定是自己想多了,直到行完礼,待祁承泽走出一段路后,林厮安问她“皇上看你干嘛”,苏泠才知道自己的感觉没错。

苏泠耸肩,心下也是一片茫然。

没有大张旗鼓的宣告,祁承泽背着双手踱步而去,林厮安和苏泠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走的正是同一条路。

祁承泽肯定是要去看祁承珏的,苏泠不管去厨房放梅花糕,还是回房间,都和祁承泽同路。

即使苏泠是个外时空人,遇到天子也不免有些紧张,可是林厮安这个本时空的子民,丁点紧张的神色都没有,一如往常的自然,似乎不关心他身前的人是天子还是寻常百姓。

苏泠瞧着林厮安那模样,心中默默佩服,并且自愧不如。

没多远便到了祁承珏的院子,若有若无的箫声随着脚步的接近渐渐清晰起来,祁承泽停下脚步,微微笑了起来,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箫声哪来的?”林厮安轻蹙着眉,低声问。

“王爷教千袖姑娘吹箫。”

说着正好到了院中,苏泠和林厮安便回到苏泠的房间,林厮安在门口驻足,苏泠愣了一瞬,明白过来。

“没事,进来吧,下人的房间而已。”苏泠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衣物都好好收在箱子里,除此之外无非就是那个大书架抢眼,简单的书桌,女子闺房该有的柔情她是全无。

林厮安也不忸怩,经过主人同意后就踏进房中,把手中的一大包东西放在了一旁,道:“东西实在多了些,不过师父已经写好了用法,看那边的书架,你应该是认字吧?那便照着做就是……”

林厮安自顾自地说着,发现没有回应,抬眼看去,苏泠愣神地站在窗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未等林厮安走到苏泠身边,他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如何?对朕的决策不满意?”

“皇兄的好意,微臣怎么会不满意?”

“听你的语气,似乎还是对朕的自作主张有些不满,还是因为千袖在此?无碍,从此刻起千袖也是一家人了,说话不必如此拘谨。”祁承泽的话语中带着可闻的笑意。

“皇兄知道还突然到访?”

“毕竟不想错指了姻缘,不过朕看你们相处得这般融洽,千袖又治好了你的伤,看来你们只是嫌朕来得晚了。”

千袖终于在此时开口:“皇上说笑了,那伤……”

“自然要谢你。”祁承珏接过千袖的话头,又忽然话锋一转,对祁承泽道:“臣弟谢过皇恩。”

这头的苏泠和林厮安对看一眼,他们都知道,这话的意思就是祁承珏接受这门婚事,虽然他的态度改变不了结果。

祁承珏没有明确表示过对千袖的想法,可是这门婚事却好似承得愉悦,苏泠不觉得这事有这么顺理成章,甚至她在怀疑这婚最后到底成不成得了。

看了一眼林厮安,他也皱着眉,似乎在思索此事。

林厮安的重点从来就不在祁家,而是千水门,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时候,林厮安也隐隐能猜到。

“千袖……谢皇恩隆重。”

“那便三日后成婚,如何?”

“自然是好。”祁承珏答。

苏泠轻轻关上窗。

无论多好奇,这就是此刻的定局了,一切的变数和最终的结果,还要看三天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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